第117章

这就是告诉萧予圭,日后即便是碍于程渺,不能在他身上多添些伤口了,也有旁的法子折磨他。

萧予圭听懂了。

他回魂的一瞬便软倒在了地上,疼的连身体都管不住,墨袍上顿时便有一片湿迹蔓延开来。

闻鹤才只是冷冷看着他的丑态。

萧予圭抿紧了唇,勉力从地上将自己撑起来,扶着殿中的柱子向外跌跌撞撞的走去。

“莫要脏了摆设。”闻鹤才淡淡的出了声。

萧予圭身形一僵,像是触到了火炭一般将自己从柱子上剥下来,强行稳住脚步,向殿外走去。

乘风殿中禁旁人术法,他只有走出了这宫殿才能将自己收拾的看起来不这么狼狈些。

短短不过十丈,萧予圭身上的汗却如水般流下,在地上淌出来一条长长的湿迹。

他只走了几步便摔了,却又一声不出的挣扎起来继续走。

最后几步,他甚至是硬生生抠着镶了边的玉砖,爬着出去的。

闻鹤才在萧予圭身后背了手,淡漠的看着那个狼狈如一只泥虫的人,眼中无悲无喜。

只在他爬出门槛后的下一刻淡淡出了声:“还是脏了。可见这世间有些人,天生便是个腌€€东西,只会当颗污染好汤的老鼠屎。”

萧予圭疼的全身上下没一丝力气,软泥般瘫在汉白玉雕成的台阶上,闻言冷冷嗤了声。

他不想争辩€€€€压抑住疼痛的喘/息已花了他全身的力气,若是真张了嘴,还不知道呻/吟与话语会是哪个先出来。

他只是有些恍惚的想,那又如何,至少在程渺那里,自己这个师兄还是有些位置的。

现在看来,在程渺心里,自己这位置放的还真不算低€€€€萧予圭按着心口,又不由自主的想笑,却再度被疼的要裂开的脑袋阻止了。

他不能多想事,一想脑袋便又疼了起来,疼的他恨不得找个断头台把自己的头剁下来,只好用着仅剩的一些气力,慢慢悠悠的想,那小东西,今天怎么不在这院里呆着?

别的事,萧予圭也没法想了€€€€他单是冒出来这个“程渺不在院里”的念头,就足足花了近一个时辰,紧接着又花了半个时辰决定回房继续躺着,最后在床上睁着眼疼了不知道多久,也没什么翻身的力气。

他模模糊糊听见门响,却没反应过来是程渺回来了,直到被人推开了门、托着躺平,头上多了条浸了冷水的帕子,嘴里还含了块豌豆黄,这才迟来的意识到自己身边多了个人,含混不清的开口:“……程渺?”

拿了个小碟子跪在榻上、正试图再往自己师兄嘴里塞一块豌豆黄的程渺微微一停,随即低声答了:“是我。”

萧予圭又愣了好半晌,直到那块豌豆黄彻底化在了他口中,才又低低的哼了声。

随即便慢慢的坐起身伸出手,程渺拿不准他要干什么,只得将手里的盘子放到一边,轻声劝:“师兄还是多歇上些时候,若有什么需要的,知会一下师弟便好。”

萧予圭若有若无的嗯了声,却并未将手放下,而是继续坚持不懈的朝着程渺伸去,将有些意外的少年环住,再倒回软榻上。

程渺一边脸硌在他胸前的护心镜上,有些不大舒服,感受着萧予圭环住自己的力度,却是一点儿都没敢挣动。

他听着身下人连搏动都显得有些有气无力的心跳,微微的垂下了眸子。

程渺自然不会将萧予圭身上的异状往闻鹤才身上联想,只以为昨夜那副活蹦乱跳的样子是师兄强撑出来的,眼角瞬间便红了几分。

这个人,怎么这般会折腾自己呢?

他分明从前并未见过萧予圭,却总觉得若是这个人没了,那他也没了什么活下去的意思。

就好像他就是为了这位总是折腾的自己一身伤的师兄而来,是为了让他身上那仿佛望不见尽头的苦减轻些才与他遇见的。

程渺对这莫名的心情有些茫然,可他毕竟年岁尚轻,便只以为是师兄弟间自然而然的依赖,下意识放软了身子,让不由自主加重了手上力度的萧予圭抱的更舒服些。

他侧着脸,视线正好能从萧予圭中衣的领口探进去,触及在那些狰狞无比的伤口上,心脏又莫名的揪了起来。

什么时候,才能让这个人不再受这样的疼、这样的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