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凝眸看了一会儿,最后脱力地€€靠回到御座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皱眉,对€€宁王露出一丝孩子气的笑容:
“你看他们,都忙着算计朕呢。”
这话宁王不好接,只能模棱两可道:“几位大人也是€€一片好心,陛下€€是€€忧思多€€虑了。”
听见这称呼,皇帝抿抿嘴,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他双手交叠趴到御案上,又叹道:
“檀儿心善,所言朕相€€信他是€€发自肺腑;而权儿聪敏,自请西北急流勇退,也是€€明智之举。他们如今这样,倒有些像朕与€€你的当€€年。”
宁王摇摇头€€笑:“文大人、舒大人是€€着急,但他们的担心不无€€道理,陛下€€还€€是€€要早做决断。”
一听这个,皇帝就委屈地€€冲他眨眼睛:
“铮弟你知道的,我与€€阿茵青梅竹马,不会令娶他人为妻的。”
“……那皇兄也该与€€众臣说€€清楚,”宁王终于忍不住改了口,他扶额叹息,“段将军说€€的也不错,有文德皇后先例,皇兄有什么不好开口的?”
“自然是€€因为€€€€”皇帝的声音变小,“疫病三年、国库空虚,而你的妻兄又连上了三道密折,告诉朕西北战事€€告急么?”
宁王的妻兄,指的是€€镇国将军徐振羽。
“朕得想办法拖着,找个时机让他们出点血。文家在国丧三年期间,可没€€少捞好处,舒家、段家、沈家跟着,也赚了个盆满钵满。”
国库空虚,除了加税重赋等损民的法子外€€€€
最快且有效的方法就是€€向门阀世族、高门望族借,偏偏西北统兵的是€€徐振羽、是€€惠贵妃的娘家,以文氏为首的大家族便会心生戒备。
“朕本来都找好借口了,但刚刚,三喜却给朕说€€了一桩趣事€€。”
趣事€€?
宁王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三喜是€€宣政殿的首领太监,皇帝身边贴身伺候的黄门之一。
被点着名,三喜公公笑吟吟从暗处走出来,“宁王殿下€€不必紧张,是€€咱家的一个小徒弟今日碰巧到和€€宁坊办事€€,路过双凤楼时听着的€€€€”
说€€着,他就将宁王世子如何豪掷七百两给一赌棍、命双凤楼用酒坛子垒砌“城墙”的事€€情绘声绘色说€€了。
宁王听得脸都涨红,半晌后,却还€€要护短:
“……秋秋只是€€一时意气。”
“是€€,”皇帝也笑,“朕没€€有责怪小侄的意思,只是€€€€€€如今京中人人都在传,说€€宁王世子如何豪爽、如何有钱,能够随随便便掏出七百余两。”
他看着宁王、点了一句:
“铮弟,你说€€,这叫朕如何向群臣开口,说€€出那四个字:国库空虚?”
宁王抿抿嘴,脸上闪过一丝不甘。
但面对€€朝堂政事€€,再心疼儿子,也只能拱手拜下€€:“臣弟明白了。”
“臣弟回去后,会罚……”宁王咬咬牙,才狠心道:“会罚他跪到祠堂,一日不许吃饭,并将这事€€儿传到京城内……闹大。”
这结果皇帝满意了,但见弟弟哭丧着脸,又安慰道:
“只此一回,铮弟往后多€€提点侄儿几句就是€€了。大不了过了这一遭,画馆书院御膳房的东西,由着你挑就是€€了,算是€€朕给侄儿的赔罪?”
想到皇宫库房中确实还€€有许多€€珍奇,宁王抿抿嘴,最终没€€再说€€什么。
叩拜行€€礼后,他踏出宣政殿,仰头€€看了一眼晌午就墨黑一片、压得极低的天空,总觉得前路暗淡、山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