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丈夫叫毕焘,是魏城的一个盐商,做的是将兴庆府岩盐收集、蒸卤后贩售到€€真定府的营生。

毕焘是家中独子,家在魏城下慈水乡,通过头里几辈人的努力积累了良田三十余亩,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富户。

后来毕焘经商贩盐,他们家也就成了远近闻名的一家大财主€€,房子也从乡下搬迁到€€了魏城中。

毕焘的性子与山红叶完全相反,也或者说,在山红叶眼€€里€€€€她€€的丈夫是个性子柔、脾气好的“糯先€€生”,从不大声说话、也不和人急眼€€。

“说出来不怕您笑话,”山红叶指了指自己,“我之前是个镖师。”

这云秋还真没€€想过,他不大不小地啊了一声。

不过也难怪,毕夫人看着€€是比寻常妇人魁梧,而且在兴庆府时,她€€都是一个人就推动了板车和上面的大酒缸。

“我爹就独我一个闺女,娘生下我后没€€过多久就病逝了,后来爹要€€大江南北地跟着€€镖局跑镖,也就干脆带着€€我在身边。”

“您别看我现在这样€€,从前刀枪剑戟我都能耍,遇着€€焘哥,也是在我独自押镖的路上,他被€€山贼追着€€撞到€€了我的队伍里,所以我就顺势救了他。”

云秋笑了笑,这倒是个“美救英雄”的故事。

后来毕焘为了感谢山红叶的救命之恩,也就常常到€€他们镖局拜访、邀请众位镖师吃饭,一来二去两人熟悉起来,也偶尔会€€结伴行商、走镖。

只可惜两人成婚后就过了五六年安生日子,孩子出生后没€€一年,毕焘就染上了痨病,强撑了半年就过世了。

山红叶是镖师之女,从未经历过大家族那种口蜜腹剑的明争暗斗,遇到€€不平之事她€€也多是用武力解决,反而被€€毕家那些亲戚摆了一道。

最终只能带着€€孩子搬出了大宅,继续走镖度日。

“做镖师不应该很有钱……”云秋下意识脱口而出,而后又尴尬地挠挠头,“对不起夫人,我不是那个意思。”

山红叶哈哈笑了两声,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低头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衫道:“是因为这个吧?”

云秋抓了两下鼻子,红着€€脸闷闷点头。

“后来我受过伤,”山红叶比划了一下,“后腰这里还有腿,其实都不太能用力,骑不了马也走不远路,所以就不能再当镖师了。”

她€€这回来京城,也是为了给儿子看病。

“那孩子是染了疳积症,结果被€€我们地方上的庸医误诊成了食欲不振,反而给我开了多少猛药,铭儿一日日的是很能吃,但总也睡不好、到€€夜里还爱惊惧哭闹,眼€€看着€€是越来越瘦€€€€”

“我也是没€€了办法,才想着€€到€€京城来寻访名医看看。”

疳积症……?

云秋没€€听过这个症候,不过小儿科总比其他科难些,毕竟大夫接诊要€€讲究望闻问切,其中这问一样€€,许多小儿是说不出自己究竟有何不适的。

“说起来,令公子呢?”云秋问,“身体好些了么?尤大夫的药吃着€€可还好?有无人照顾?”

“好,都好,”山红叶对尤雪恨感激,“多亏了尤大夫帮忙做引,我才知道京中慈云观可以借住,孩子托给那边的女冠照顾着€€,已经好多了。”

云秋听着€€她€€这般安排,觉着€€一应妥帖,并不像一心要€€寻死之人。毕竟她€€若死志已萌,必不会€€专门找人看孩子,而是会€€给孩子直接往慈云观一放。

那刚才长桥上那一出,必定是在她€€将孩子托付给慈云观的女冠后,又生出了什么意外,才会€€逼得山红叶走投无路、生了轻生之念。

刚才在桥上听见€€山红叶喃喃,似乎是在说什么和酒有关的事。云秋听着€€一两句,大概是什么不准、什么好酒的。

他抿抿嘴,悄悄睨了一眼€€山红叶,也不知道直接问出来会€€不会€€冒昧。

€€€€京城卖酒需要€€酒凭酒引,是万不可能像兴庆府那样€€当街卖酒的,即便是举办文期酒会€€,也都要€€有官府登记造册的临时凭据。

也不知山红叶是不是因为这样€€的事受了挫,或者其中还有隐情。

山红叶说了这么多,仰头饮尽杯中最后一点豆儿饮,“云老€€板,刚才一时没€€想开轻生,让您见€€笑了。我瞧您久在京城,不知要€€找个短期工,要€€往何处见€€工快些?”

云秋端着€€杯子的手一顿,心跳怦然加快,“……见€€工?”

山红叶解释,她€€刚才就是想在京城的各家酒楼、分茶酒肆里找个工做,毕竟他们是外地人,吃穿度用和孩子看病都需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