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哭哭啼啼,张口就说自己丈夫可怜,“大老爷容禀,我丈夫是十七岁入赘到我家里来€€的,那€€是个大雪天,他是生生饿倒在我家门口的。”
“实不是我这做媳妇儿的要攀诬公公,只是他从€€前就是个只顾自己的人€€,妻子重病他不治、儿子他不养,如今更是要打杀我的丈夫……”
余氏以巾帕掩面假哭了一回,“还要请青天大老爷替奴家做主€€!”
陆商是戴了镣的,听见这女人€€这么说,也只是皱眉看她一眼€€€€儿子是瞒着他娶的亲,他根本没见过€€这妇人€€几面,如今为着银子,竟能如此颠倒是非。
€€€€妻子病重,非是他不救,而是根本没药材施救;儿子不是他不养,而是儿子从€€来€€不懂他的苦心,只贪恋京城里的衣食优渥。
陆商叹了一口气,从€€妻子叶氏之死说起,然€€后又简单讲了讲医署局、韩硝和他之间的纠纷:
“小人€€离开京城后,过€€的是躬耕生活,儿子从€€小锦衣玉食被€€人€€伺候惯了,便是不懂父母苦心,只一念催着我回京。”
“妻子故去后,我确实伤心疯迷过€€一段时€€间,也疏漏了孩子的教养,但却从€€未教过€€他要诓骗偷盗,甚至卖掉了他娘的遗物€€簪子……”
说到伤心处,老爷子红了眼眶,却从€€未像余氏那€€样大哭大闹,只是颤着声线娓娓道来€€。
府衙听得动容,堂上堂下的百姓有些眼皮子浅的,已经偷偷别过€€头去抹泪。
直到如今,陆商戴着镣铐,他也并未对陆如隐说出什么恶语,只怪当年他和妻子未能给孩子教好,后来€€也没能及时€€矫正他的行为。
公堂也不是菜场,凭谁声音大音量高就能占理。
陆商说完后,府衙拧眉瞪了余氏一眼,又转过€€来€€细问桃花关上三人€€相见的场景€€€€
陆商当时€€正在教课,陆如隐带着余氏到达桃花关后,看见善济堂的大门开着便直接往里面闯。
几个针科的学生看见他,上前才€€客客气气问了句“请问阁下找谁”,就被€€陆如隐狠狠推倒在地,张口就嚷嚷:“找我老子!”
见他态度这样蛮横,学生们也慌了,便是纷纷去禀沈先€€生和陆商。沈先€€生先€€到,看见陆如隐后从€€他眉目五官中猜出个八九分。
沈敬从€€的是政务部大掌事职,也便是下面铺子掌柜一样的身份,最懂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笑着迎上去,一点儿不在乎陆如隐的跋扈。
只想着给人€€带到小厅里坐了,然€€后再想办法给这闹事的弄走。
本来€€陆如隐都被€€沈敬赶着话诓到了小厅附近,结果他眼尖、抬头就看见了正在教课的陆商,便是当即就闯了进€€去。
陆商看见儿子还没开口,陆如隐就吊儿郎当地环顾起他们的教室,说了些着三不着两的话,给陆商气得当即就拽着他出去。
三人€€走到桃花林旁的八角亭内,陆如隐开口就要五百两银子,还说只要陆商给了,他从€€此往后都不再来€€招惹他。
“大老爷您可以去查,我儿子他在外面欠了很多赌债,这五百两莫说我没有,我便是有,拿得出来€€给了他、他下回就会信守承诺么?”
陆商苦笑一声摇摇头,说都是陆如隐先€€开口说不三不四的话,说他当年见死不救害死了叶氏,出言忤逆狂悖,“所以我才€€一时€€激怒,动手推了他。”
余氏对这事的叙述大差不差,但她说话明显没有陆商有条理,想到什么说什么,偶尔还假哭两下,弄得府衙不厌其烦。
之后,就是两家的讼师各自显能:
余家讼师请来€€乡上三老,证明余氏所言不虚,“这位陆少€€爷确实是十七岁来€€我们乡上,自诉无父无母是个孤儿,懂点微末医术,因€€而被€€招赘。”
云秋他们这边请出马掌柜和小钟,应对陆如隐之偷鸡摸狗、不赡养老人€€,“若非陆如隐盗窃老人€€衣服典当,老人€€家也不会大冬天身上还穿单衣!”
余家讼师指明陆商赚了大钱后为富不仁,开设医馆学堂后就不理亲子。
沈敬奉上了账簿,告诉公堂上下众人€€,“善济堂收到的学费多用在教具和药材的购买,除却发给各掌柜伙计的薪水,并无过€€十两的盈余。”
“而且善济堂在桃花关,多是保山护林、教书育人€€,根本不是对方口中‘挣钱’的‘营生买卖’,至于医馆€€€€”
沈敬看了看府衙又看看外面围观的百姓,“善济堂药局替人€€煎药、许人€€赊账,坐堂的大夫们真正做到了不论贵贱贫富、长幼妍蚩。”
“这些,大人€€都可以去查、去问。”
府衙坐在堂案后,闻言点点头,捋了一把胡子,善济堂的仁义名,这个他倒是早有听说。
反是那€€余家的讼师十分不信,“开医馆怎么可能不挣钱?!请个大夫看诊,出诊费就要三十文,便是只诊脉下论,都要这个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