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作沉思一会儿,将灵豹放在枕边,合衣阖目。
更深夜阑,月朗星稀。
身侧的人呼吸逐渐规律平缓,“睡着”的黑豹悄然睁开眼,兽瞳注视着闭目入眠的谢晚今,试探地“嗷”了一声。
白衣剑修没有任何动静,黑豹想了想,软绵绵的肉垫推了推谢晚今的手臂,口吐人言,“谢晚今?”
若是谢晚今醒着,定然会发觉黑豹的声音无比熟悉,和应该远在千里之外霜月峰的燕玄表的嗓音一般无二。
确定谢晚今真的陷入沉眠,一般的动静吵不醒,燕玄表跃下床化作人形,收起手中费了不少心力才找到的催眠法器,眸光幽幽望着床上的人。
他慢吞吞坐去床沿,看了许久。
“没想到你又骗我。”燕玄表喃喃了一句,指尖微动,轻轻摩挲着谢晚今的面庞,从眉心一路往下,划过高挺的鼻梁,越过薄唇与凸起的喉结,落在胸膛里沉稳跳动的心脏上方。
手掌贴紧,燕玄表低声道:“我在你心里,是不是从来什么都不是。”
可以随意戏耍,随意欺骗,随意抛弃。
燕玄表眼底闪过一丝尖锐的讽刺,手掌在胸膛上方凝滞许久,最终什么都没做。
他颓唐地呆坐了一会儿,又觉得不甘心。
赶路时,他明明想过很多种给谢晚今留下深刻教训的办法,让谢晚今再也不敢丢下他,可临到头,又下不去手,甚至连用真容露面都不敢。
燕玄表望着床上好不容易找到的人纠结良久,低头,小心翼翼地用唇亲了亲,亲完后忽然很是恼怒:这么温和做什么?怕个什么劲?人又不会醒,还可恨的骗了他两次。
燕玄表眼神暗沉地望着谢晚今,凶戾地亲了上去,光亲还不够,咬着谢晚今淡色的唇瓣用力吸-吮,直到变得红润微-肿才稍稍满意放开。
“唔。”被亲吻的人似是有些不适,眉峰蹙起。
燕玄表紧张的脊背僵直,下意识有几分手足无措,好在谢晚今没再有动静,眉峰也舒展开,并没有清醒的迹象。
燕玄表悄然松了口气,想到谢晚今以至渡劫期,就算用了催眠的法器,要是响动太大依然可能会醒,便不敢再做什么。
他在床沿守了小半夜,等透过窗子看见天边微微露白,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用法宝变回灵豹形态,矫健地跃过谢晚今,回到床榻上昨夜趴着的原位置。
在闭眼装睡之前,燕玄表犹豫一番,尽管知道法器作用在谢晚今的身上很有限,还是用爪子催动催眠法器,厚颜地给谢晚今种下一个喜欢小黑豹、不舍得把小黑豹送走的潜意识,最后恋恋不舍地将谢晚今的唇恢复原样。
或许是谢晚今就在身边,熟悉的冷香化作难以言喻的安心感,包裹了小半个月没有一天能入眠的燕玄表。这段时日快要把他逼疯、害怕再度失去的惶恐消散大半。
小黑豹挪了挪身体,靠近合衣安睡的剑修,巴掌大的毛脑袋搁在谢晚今的臂膀上,温热的气息透过毛毛传递全身,它小小的喟叹一声,迷迷糊糊间真的睡着了。
……
室内恢复宁静,床边坐了半夜的人影似是一场无痕迹的幻梦,但谢晚今知道,那真实的发生过。
燕玄表还是跟来了。
谢晚今睁开眼,侧眸望着搁在他手臂上酣睡的小豹子,心绪繁杂,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说不出一个字,有什么堵住了他的喉咙,也让他无法顺畅呼吸。
如果燕玄表在他心中什么都不是,他又怎会松口决定试一试?何至于千里迢迢过来,伪装成灵兽,还用那种邪修才用的催眠法器?
谢晚今半坐起身,轻叹一声,指尖虚虚点了点小黑豹的鼻尖,满心的无奈。
要送回去吗?谢晚今沉默片刻,否决了这个想法,他已经伤害了燕玄表一次,昨夜燕玄表现身,身上的魔气已经隐约可见,再来一次……
谢晚今抬手摸了摸小黑豹油光水滑的皮毛,垂眸心想,罢了,跟来就跟来吧,省得他日日挂心。
伪装成灵兽也有好处,燕玄表是个大活人还有可能看不住,这样小巧的兽型可以日日带在身边,只要他在,便不会遇上什么危险。
这么一想,谢晚今轻松不少,看了眼身上过了一夜有些褶皱的道袍,本想叫醒燕玄表一同起床洗漱,忽然想到以金丹期的修为这么快过来,应该是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顿了顿,谢晚今没有出声,悄然起身,顺手给床榻上的小黑豹布了个隔音阵法,在储物戒中拿出一件新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