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谁也不在乎,谁也不瞧入眼中。孤战战兢兢做着差事,可父皇只比孤大十六而已。”萧扶€€的声音极低,就算室内没有旁人,他也谨慎地压低了声音,“没准儿,我死了,父皇都还活着。”
“被皇帝熬死的太子不在少数,怯玉,你说孤会是其中一个吗?”
林笑却慌乱地捂住了太子的嘴,他声音又惧又轻:“殿下,你在说什么。我们不说了好不好,我头发没干,擦干了才不会着凉。殿下,你帮我擦,我乖乖的,你帮我擦。”
林笑却的慌乱里,萧扶€€反而笑了起来,他抱着林笑却笑倒在榻上:“孤就知道,你在意孤,怯玉在意孤。”
笑完了,一室寒凉。萧扶€€抱着林笑却离开了浴室。
寝殿里,萧扶€€轻柔地捋起林笑却的头发,务必让每一缕的水意都留在帕子上,而不是浸入怯玉的身体里,让他凉得发颤,哀哀的又要吃药。太遭罪了,痛苦不该缠绵于此处,天涯海角何其宽广,去远方抛洒也罢,何必专注他的怯玉一身。
擦完头发,过了好久好久才干透。萧扶€€问:“怯玉,你有没有原谅孤。”
林笑却躺在萧扶€€胸膛上,想起过去殿下出宫回来,一定会来见他,会告诉他宫外的一切,会带给他宫外的礼物。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躺在萧扶€€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的胸膛起伏里,那一段段开口讲述的故事。
“我不怪殿下,”他作为被照顾的人,怎可能一刹那便将过往抛却,“我方才忧虑殿下安危。可我忘了,殿下亦会如此忧惧,因我而夜不能眠。”
“诚如殿下所言,我与殿下打小一起长大,如同亲兄弟。兄弟之间,互相关怀本就是正理。是我执拗了。一具身躯而已,死了也不过腐肉白骨,光阴过去,没甚么稀奇。”
林笑却如此言说,本该宽慰人心才对,可萧扶€€却觉得,怯玉分明是离他更远了。
一样的夜,不一样的是身边没了人。
皇帝萧倦下意识往旁搂了一下,怯玉€€不在。早放他回去了。
张束询问要不要叫妃子来。皇帝拒了。
没有怯玉€€,正好,他一个人清净。
小猫睡觉不老实,睡着睡着掀被子,明明身体弱得比小兔还不如,睡觉非要充猛虎,真当自己皮肉够厚,受得了深秋的寒凉。
皇帝又问了一次永安宫上下规矩如何。
张束答得更认真,直说得全永安宫上下人人都快长了八只眼睛十双手,生怕没照顾好世子爷。
皇帝听了,还是有些不放心,要张束把怯玉€€抬过来,帝王的寝宫是最好的,哪里也比不上他的身边。
张束得令,就要下去抬人,还没到殿门口,皇帝叫住了他。
“罢了,大晚上叫过来,又要闹个不停。让他睡吧。”说完,皇帝又觉得贬低自家孩子不好,道,“怯玉€€闹腾的活泼劲儿,正好。随他去,没及冠,还能任性一阵。”
张束恭敬地听着,心里盘算冬快来了,冬日宴上要给世子选妃,陛下打算先留着些资质好的在宫里,等世子及冠后娶妻纳妾一并完成。
到时候还得看着这些年轻哥儿们,万不可出差错,坏了陛下的心意。
第34章 古代虐文里的炮灰攻34
静心亭里,小火炉噼里啪啦轻轻响着。山休煮一壶茶。
林笑却趴在石桌上,山休倒了一盏茶,林笑却什么都不做,就是静静地等茶凉。
他看着杯壁,不去摸,杯壁润滑微微反光,有模糊的人的色彩映衬其上。
茶水的热气往上冒腾,白雾一缕缕。林笑却倏地说:“冬天来了。”
天气转寒,秋已离去,衣衫越来越厚,一年快要走到尽头。
静心亭道路的尽头,正有一人缓缓走来。
那人长身玉立,眼覆白纱,走得缓慢,但并不狼狈,如鹤清雅。
听得脚步声,林笑却抬眸望去,认了出来。是大公主,双眼劳累过度以致暂盲,回京后太医们竭力医治,听说已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