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辇的华盖再大,挡不住斜雨。小狐狸呜咽几声,狐狸眼仍然闭着。
百里秩竟将王服脱了下来,盖在白狐身上。
“胆小鬼。”他一边数落白狐,一边又将王服盖好,不透风雨。
夜晚的时候,浴池沐浴。白狐有伤不能浸水,百里秩将狐狸放在浴池旁,捧水沾湿毛发慢慢梳洗。
他不喜旁的人碰这狐狸。王位轮流坐,染指的人太多,总要有什么独属于他。
翌日。
风雨交加。
百里霁被押到了祭台中央。
高台上,百里秩抱着白狐,看兄长两个眼骷髅:“兄长的命可真是顽强。”
他下令大祭开始。
擂鼓声声,惊得怀中白狐将醒未醒。百里秩抚摸着白狐毛发安抚:“别怕,剐个人罢了。”
雨水打在百里霁身上,成了血水淌下。
他瞎眼不能视,断舌不得语,一双耳灌满了风雨之声。
第七个奴隶沉默上台,剐了一刀血肉后却成了疯子,大笑不止。
百里秩问他笑什么。
奴隶道:“国将亡已,怎能不乐?”
话落,又是一刀划下,他盯着百里秩,剐着百里霁:“唱念做打,卑贱如我,也有了做刽子手的资格,怎能不乐?”
“吾命将休,下辈子投胎做王,焉能不乐乎!”奴隶竭力一刀,入了百里霁臂骨,一时间竟取不下来了。
王太后要命人杀了他。
百里秩道:“既然这么喜欢笑,就让他笑到断气。”
“母亲,您看看兄长要救的这些奴隶,又有多少感念他的恩情。恨不得吃他的肉饮他的血,若真如兄长所言,牛羊替人牲,只会助长这些奴隶的野心。”百里秩轻抚着白狐毛发,“唯有酷刑令人畏惧,才能叫之永世为奴。”
奴隶被绑了起来,脚心涂上蜂蜜,牵来山羊,大笑之声再不能止。
百里秩静静听着这猖狂而痛苦的笑声,抚摸白狐的手依旧轻柔。
被剐了三刀的百里霁,身体痛得生理性发颤,心中也颤栗着。他所感知到的,并不是百里秩所言奴隶“恩将仇报”,而是压抑、不甘。
凭甚台上一道命令,台下便要血流成河。奴隶们死得快的半日,死得慢的惨叫上几天几夜,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唤醒所谓的神灵先祖。炎炎夏日,身上的肉没掉光,苍蝇就已经成群,嗡嗡不散堵住口鼻,直至咽下最后一口气。
不服啊、不认,高台上贵族坐得,奴隶也坐得。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既做一回刀俎,那就片片王族的血肉,看看贵人的身躯是不是也跟奴隶的一样,腐烂了蛆蝇成群。
百里秩若知晓百里霁心中所想,恐怕笑得要比奴隶更大声,他这兄长,到底是哪里来的圣父啊,活该被千刀万剐,碾作尘泥。
血水流淌,笑声不绝,狂风暴雨,雷声震震,百里秩怀中将醒未醒的狐狸醒了过来。
而那第七个奴隶,笑得断了气。
第八个奴隶上场,刀用力划下,刚醒的白狐还未看清周围,就猛地脱离百里秩跑下高台。
这一刀还是砍了下去,入肩三分,百里霁吐出一口鲜血来。
白狐一脚蹬开奴隶,迷糊的狐狸眼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