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在医院,他都自始至终没有拉开那块盖在郁舟身上的白布的勇气。

街道上人来人往,他一个人在路边站了三小时,然后缓缓走到花店买了一束鲜艳的红玫瑰和一束白玫瑰,打车去了墓园。

郁舟的照片嵌在石碑里,一如既往地鲜明俊俏。

墓园有路祁言安排的专人管理,之前其他人来送的花会定期清理,墓碑旁现在只留了一束还算新鲜的白百合花,不知道是谁送来的。

可能是徐晗和杨飞他们,也可能是其他的朋友。

路祁言把百合向一边挪了挪,将白玫瑰放在了另一侧,红玫瑰放在中间。

这样一来,少年就又被围绕在花海之中了。

路祁言伸出手,轻轻抚过郁舟的照片。

“夏天已经过去了,”路祁言的嗓音很温柔,“舟舟,我下个月可能要出一趟远门,去其他城市考察一个月。”

一阵风吹过,红玫瑰的花瓣颤动。

路祁言垂下眸,手缓缓落下。

“算了,如果我不来,你会很无聊吧。”说着说着,他笑了一下,“我哪里也不去了,就陪着你。”

之前就算是有幻象,路祁言也会每个周末都来墓园。

突然之间不来了,郁舟会不开心的。

路祁言的思绪不像以前一样清晰,想起什么才会开口,话与话之间总是夹杂着长久的沉默,在沉默中,他就会一直看着郁舟的照片。

这次在墓园也是待了两个小时,快要走时,路祁言终于将手伸到了外衣的兜里,拿出了两个小盒子。

他轻声给郁舟解释:“这是我在之前订做的戒指,你答应和我在一起的那个晚上我就量了我们两个手指的尺寸,申请了订做。”

那个品牌手工钻戒的周期需要的时间一般在两个月左右,路祁言是上周才收到的成品。

考虑到郁舟不喜欢太华丽的巨大钻戒,路祁言订做的戒指没有太高调,不大不小的钻石被镶嵌在银圈中,漂亮和谐。

他取下属于郁舟的那枚戒指,放在了墓碑下的石台前。

“大小应该是正好合适的,”路祁言温声道,“可惜你不能亲手给我戴上了。”

他没有很气馁,默默拿出自己的那枚戒指,戴在了左手中指上。

戴完,路祁言抬起眸,轻扬唇角:“好看吗?”

墓园里静悄悄一片,连夏天时会有的蝉鸣都消失殆尽了。

路祁言帮郁舟最后把所有周围的灰尘都打扫干净,在夜幕降临时出了墓园,回家。

时至今日,再细细感受时,他已经很少再有那种心痛的感觉了。

路祁言不知道自己是已经疼到麻木了还是什么别的,或许是已经习惯疼痛了。

郁舟的消失是突然的,路祁言根本没办法习惯,更没办法把少年从自己的生活中剥离出去。

每天睁开眼睛,家里是空荡的,他有时候反应不过来,会下意识叫一声“舟舟”,然后在满屋的寂静中骤然顿住。

然后接下去的一整天,基本上都是一个人抱着相册和手机上的照片度过。

那些照片和视频他已经看了不下百遍,每看一次,就会觉得留下的影像怎么这么少,他都已经记住画面中的每个细节了。

家里的酒就这样空了一瓶又一瓶。

初秋的天气还不算凉,但比起夏天来,清晨和夜晚的气温已经低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