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燕剑气可斩裂空间,袁疏又在瞬间引爆了数百个€€阵法,本身就不太稳固的空间顿时被撕裂出了道小小的口子,而后袁疏在那一刹那抛弃这具皮囊以灵魂的方式遁入了空间之中。
天边逐渐堆聚起厚重的雷云,隐约能听€€到头顶传来的轰隆雷声€€,如€€今雍元€€的躯体已毁,袁疏再€€不能用€€他的身体来躲开天道查探,被天道湮散神魂是迟早的事情。
燕眠初凝出了几缕水汽好好洗刷了下这枚不知道在袁疏手中放了多少年的铜钱,铜钱表面满布锈渍污痕,纵然冲了好多遍却仍旧显得破旧脏污。铜钱的体积并不算大€€,小小的一枚安安稳稳地躺在他的掌心带来格外沉重的坠感€€。
燕眠初垂眸摩挲了铜钱几下,抬手将腰间的钱袋取了下来。
铜钱被收入钱袋子中€€€€明明这是天经地义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可做出这事的人是燕眠初……这个€€举动反而让人觉得莫名奇怪。
燕眠初习惯性地将重要物品存放在空间之中,他的钱袋里只有寥寥几块应急用€€的碎银子,铜钱与碎银放置在一处随着他走路的动作发€€出低沉的碰撞声€€响,本就不大€€的声€€音又被布料阻隔,不仔细听€€便根本什么都听€€不清楚了。
燕眠初唤了两个€€人去清理房间,自己则回去寻找小余。
隔得极远便看到相识燕上正散发€€着赫赫寒芒,小余坐立难安地捧着长剑不知该如€€何是好,甫一见到燕眠初的身影他几乎立即弹了起来抱着长剑朝燕眠初冲了过来,神情之间满是无奈恐慌:“它它它它突然就亮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燕眠初攥住剑身轻敲了两下:“没事,是刚刚灵气波动太大€€了。”
相识燕的寒气与他的灵力同出一辙,自然能感€€受到燕眠初和袁疏对抗时调动的力量做出本能反应,他很快将长剑安抚下来,又简单与小余介绍了几句袁疏现状。
小余不像燕眠初或袁疏那般带着上一个€€位面的记忆,他甚至根本就不清楚袁疏是谁,解释的话听€€了半天仍旧云里雾里的,不过最基础的一条他还是听€€明白了€€€€“元公公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虽然在同一个€€院子里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但他们真正接触的时间却并不是很长,袁疏在维持人形上消耗了太多时间,除了必要的必须由他亲自来完成的取血外平时出现在小余面前的次数也并不是很多。
但再€€怎么样也是在同一个€€院子里共同生活了近十年的人,猝不及防得知对方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后面见到的不过是只用€€着死人尸体的厉鬼……小余不禁打€€了个€€寒颤,手臂上的汗毛几乎都要倒竖起来了。
他甚至不自觉地朝着燕眠初所在的方向靠近了几步,仿佛这样就能稍稍汲取到一点点安全感€€一般。
头顶雷云越聚越多,黑压压地一大€€片沉沉压在头顶,连呼吸都仿佛被死死掐着。雷云并没有如€€预料般地那样朝着袁疏的灵魂碎片劈下,而是漂浮于雍宫上方不断堆聚凝集,将整片天空都染成比墨色还要浓黑的压抑颜色。
像是在畏惧着什么。
燕眠初皱了下眉,倏而又了然散开,这个€€位面的天道思考能力本来就不强,袁疏既然敢自爆雍元€€的身体逃难自然也有被天道发€€现后的应对措施。
€€€€譬如€€他现在应当躲进了雍宫之中,天道如€€果降下雷劫势必会€€将雍宫也一并毁坏,雍王室的气运虽然已经被袁疏给窃干净了,但到底还是和天道兴盛息息相关€€的。
另外袁疏窃走的千年国运究竟被藏在了哪里也是个€€问题。
偌大€€一张系统地图上仅余下了三枚光点,最亮的两颗分明是小余与雍帝,系统之所以能定位到元公公全是凭着雍元€€的超高血脉,但现在雍元€€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一滩碎肉烂泥,他的最后一缕存在的痕迹也如€€同那具身体一般炸裂成千千万万片了。
雍宫占地广袤,袁疏现在又是以灵魂的方式存在于世间,如€€果他真的想躲随便一间破旧宫殿都够他藏身许久,燕眠初只能用€€最基础的方式一间一间屋子逐一用€€灵力搜索过去。
搞不好就要找到明年去,燕眠初可完全没有在雍宫中久待的想法。
明明已经时至深夜,雍宫中却仍旧灯火通明,每隔几步便有几位身披甲胄手持利器的高大€€护卫阔步走过,单看身形就知道定是极其精悍善战的存在。
不同于大€€雍边境五城那些肚子赘肉宛如€€怀胎十月、单手连兵器都拿不起来的柔柔弱弱的守城官兵,宫中这些护卫看起来要强悍上太多太多,这样的兵士或许还有值得北境人全力一战的尊重,但这样的精兵却出现在深夜的雍宫之中而非边疆……也不知该不该被惋惜几句。
这些“护卫”皆是丞相这些年来私下豢养的私军,是一旦被发€€现连九族都能屠了个€€干净的罪名,私军的数量并没能和燕眠初带来的北境军拉开差距€€€€起码没法在大€€雍用€€主场优势人海战术来和北境人拉开距离。
入夜后的雍宫显得格外森冷,冷风打€€在人的身上顷刻间就能将御寒的衣物彻底打€€透,雍韶指了一条她€€平时常走的近路小道:“从这里穿过去再€€穿过一座宫殿就能到达父皇所在的永宁宫,朝左走上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则是被封禁起来的昭元宫了。”
燕眠初点头,毫不迟疑地带着人朝左侧岔路走去。
雍韶不明白为什么他要朝着昭元宫的方向赶,但她€€却不敢多问,元公公的事情着实带给了她€€过大€€的震撼,闭上眼睛就是元公公整个€€人都炸成一滩碎肉的模样,更€€不用€€说元公公和雍元€€……当夜发€€生的事情完全超出了雍韶的理解范围。
雍宫中的太监宫女数量极多,先帝暮年骄奢放纵,单是在一座宫殿中服侍的下人数量就要比前代皇帝整个€€宫中的人还要多上几倍。这件事情并未在雍帝继位后得到改善,反而变本加厉愈演愈烈,否则大€€雍国库也不会€€在几年的时间里被亏空成这个€€样子。
雍韶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空荡的皇宫,在她€€的印象中即便是夜里宫中也依旧有不少值夜的护卫,而今雍朝血脉尽数被袁疏屠了个€€干净,那些伺候皇室血统的太监宫女也被打€€发€€走了大€€半,余下的则早被丞相一派提前控制了起来。
总不可能在逼宫的夜里还让这些人乱走。
雍韶逃出宫前袁疏针对皇室的屠杀还并未正式开始,死的还只有七皇子一个€€,不过几月的功夫却……她€€所有的兄弟姐妹都变成了一具具枯槁的人皮干尸,无论是真心敬仰过的还是明争暗斗互相算计过的都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上,她€€麻木地跟在燕眠初的身后走在漆黑的夜里,迎着寒风看着那些原本明亮如€€今却黑洞洞的宫殿院落,恍惚间竟生出了世间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的错觉。
情感€€上的亲人全部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