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很快传来脚步声,江贵海躬着身子走了进来。在看到碟乐的尸体时,脸白了白。额头发汗,两股战战,颤声道:“这、这。”
只听萧荧道:“收拾干净。”
“遵、遵旨。”
蜡烛燃烧,发出细微的滋滋消融声。浴桶里的水已经凉透了。
夜风从门外吹来,冷得让人寒毛直竖。
他拿起白绢细细擦拭着手指上的血迹。
木窗半开,泻进一道清冷月光。
睡梦中的人被惊醒。
萧荧从床上坐起,大口喘着气,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他摸索着在枕头下找到了那把匕首。披着衣下床点了灯。左手抚上自己的眼睛,透过指缝看到倒映在匕首身上在眼白里的那一点红。
萧戟捅进他眼珠里的针,太医去瞧,说眼睛已经废了,要是不想顶着颗红色的眼睛被人当成怪物,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
一是将眼珠整颗挖出,缝上之后覆上眼罩。
二是用银针将眼球的淤血放出,再泡药水,不过这个过程很痛苦,如尖刀刻骨。
萧荧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选了第二条,也许疼痛才会让人铭记一生。
那年的冬天太长,他咬着手臂,咬得鲜血淋漓,生生咬下块皮,不让自己发出任何痛苦的呻吟,冷汗自额头滴下,打湿了地面,铭记着痛楚,直至昏厥。
昏暗发霉的地牢里,他赐了杯毒酒给曾经的两位兄长,太子萧戟死的时候七孔流血,僵硬的身体倒在污水中,曾经华贵的锦袍脏污的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而萧宴卿,死前还死死的瞪着他,因为毒酒而痛苦的掐着自己的脖子子,清俊的面容扭曲。
萧荧五指扣着他的下巴,指尖微微用力,萧宴卿的下巴立马出现青紫。
他笑盈盈的问他:“三哥,你见着我不高兴?嗯?”
萧宴卿看着面前容色姝丽的脸,他虽笑着,但让人毛骨悚然,那柔柔的声音也如同厉鬼催命。
乌黑的血,染了萧荧素白的手指。他嫌恶的看了一眼,一拳打在萧宴卿的腹部,五脏六腑顿时移了位的疼,他侧过身,酸水和血一起吐了一地。
萧荧欣赏着对方的丑态,拉起他尚干净的衣角,往上面细细将手指擦了个干净。
当他步出牢房,长廊的狱卒跪了一地,烛影摇曳。
萧荧回望,在他身后,曾经的主子,兄长,死在肮脏的暗角处。
这些过往萧荧已许久不曾梦到过。他收了匕首,看向窗外。
五更天了。
床幔后传来阵阵呼噜声,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有些突兀。
萧荧走到床前,床中间的软被隆起一团,从被子底下露出一截手臂。
萧荧看了片刻,俯身,抬手在他脸上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