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独呆怔道:“真真的吗?可你都看到了这是天意,天道都在帮他,是天道要我遗恨万年。”

鬼陌神色淡淡:“天道无情,少主无需过多介怀。待少主强大到能决定何者为神、何者为魔之时,少主便是天道。”

半晌,予独才如梦初醒般点点头,血红双眸已然恢复森冷的寂静。

他嘁了声,阴冷一笑:“看来,光是用螺王那些卵,还远远不够呢。”

西天净土,金云中飘荡着悠悠梵音。

青旸躬身一礼,神色恭敬:“冒昧前来,还请释迦牟尼尊者见谅。晚辈有一惑,不知可否请尊者解答一二。”

如来面色无波,似乎早已预料到他会来,温言道:“你有何惑事,问来便是。”

青旸道:“素闻阿难尊者醉心佛法,远离尘嚣,不知吾妻洛珝因何缘机,得与其结识?”

释迦牟尼捻珠而笑:“阿难律乃我座下十弟子中天眼第一,可窥六道,见众生。你与那凤凰缘分未尽,只是其途坎坷,多生岔路。我派他前去,正是借他天眼神通,助你二人免于迷途。”

青旸道:“我与阿珝前世相误,此生重逢,必不会再重蹈覆辙,何来迷途一说?”

如来道:“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蕴盛。你生而为神,免去生老病死之苦,却因心中怨憎,造下杀业,阴差阳错,与所爱别离千年。孽业未消,此世亦要受求不得之苦,被五蕴炙烤,夙夜难安。若心性不坚,恐生妄念。”

“晚辈愚钝,请问尊者,他此世既已在我身边,我又为何会受这求不得之苦?”

“因他前世受尽怨憎会、爱别离之苦,此生因缘造化,便得无爱、无憎、无嗔、无痴之身。人虽在,心却泯。你之情爱于他,便与山石草木无异。”

青旸默了片刻,问:“何种因缘造化,可有解法?”

如来望向他,声如江上清风:“应无所往,而生其心。行无所求,即得所求。”

天幕昏黑如血,风起云涌,一簇簇金红色火焰如流星急坠,铺天盖地砸向大地,将苍山碧湖都烧得一片赤红。

烈火煌煌中,凤凰高亢悲壮的鸣叫自云间而来,盘桓回荡,如一曲凄绝的哀歌。

蓦然,一只青鸾从云端直直坠落下来,艳丽的青蓝色羽翅从中弯折,像是生生折断了。

她跌落在地上,化作一个穿黛蓝衣裙的女子,眉目凌厉似冷玉,额心生着一簇青蓝火焰。

那番秾丽夺目的眉眼,如神女挥笔落墨,一笔一画竟像极了洛珝。

只是那漂亮的面庞,此时因极度的痛苦而扭曲着,她捂住心口,猛然呕出一口殷红鲜血。

周围喊杀声如震山海,残影幢幢,飞快地四处游走,却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她似已是强弩之末,额间冷汗涔涔,却还强撑住身体,修长细瘦的雪臂化作青色羽翅,几番振动,竟是试图强行飞起来。

就在这时,背后一条森黑巨蟒悄然逼近,眼如铜黄巨灯,只见一隙寒光闪过,鲜红的蛇信子便猝然射出,如锋利无比的刀尖,猛地刺穿了女子的心脏!

那欲飞的羽翅骤然耷下,女子面上爬满痛苦之色,却眼神一狠,忽然挥动翅膀朝后方大力扫去,直直拍在巨蟒身上!

一时间尘土飞扬,巨蟒被拍出老远,如一座巨丘撞在山石上,没了声息。

女子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遥望着漫天粲然火雨,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