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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安静的黑眼睛蒙上一层水,痛得手指都在颤抖,只能抓住李廷玉干净的衣袖,靠着腹中尖锐的疼痛,才能勉强站稳。

可他几乎透明的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既不痛苦,也不悲伤,但是黑白分明的眼瞳中满是茫然,用尽全力,才从铁锈味的喉咙里挤出一声茫然的气音:“廷玉……春风渡……只有一瓶。”

李廷玉眉头一皱。李廷玉从未有如此强烈的自己即将失去什么的预感。

再也找不回来,再也得不到。

可他却像是被蛇咬了一口,又像是双手忽然被沸水滚烫地淋了一下,条件反射一般,反应极大地将怀中无力绵软的人重重甩了出去,仿佛那是什么灾星。

少年被用力甩到地上,头和地板重重地磕在了一起,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庭渊。”

李廷玉的声音沉了下去,“你又在发什么疯?”

他厌恶地看着歪着脑袋、倒在地上的红衣少年,踢了踢碎裂一地的酒坛,嗤笑:“朋友?谁和你是朋友,痴人说梦,你怎么不照照镜子,看看你,配吗?”

“像是个下贱的婊|子。”

少年腹部的血迹汩汩流出,红衣已经彻底濡湿,宛如刚刚从血水中捞起一般。

可偏偏没有任何反应,一动不动,无声无息,胸口几乎看不见起伏。

像是死了。

沈乘舟神色一僵,接着隐约有些狰狞起来,“少给我摆死气沉沉的样子,装什么?”

“我知道了,你又想从我这骗走什么?”

“不对。”他又笑了起来,摇摇头,继续自言自语道:“我不管你是不是装的,我不在乎。一壶酒而已,我的酒窖里好酒美酒要多少有多少,你这酒看着就劣质,路边随便买的?糊弄谁?”

庭渊眼里的雾气越来越多。

李廷玉却视若罔闻,恶意地笑起来,“被我说中了?羞愧难当了?”

他不客气地踩住少年皓白的手腕,眼里满是怜悯与讥讽。

“看看你这副样子,真是没吃过苦头。”他说,“我为了当上盟主,上刀山下火海什么没做过?怎么好像我摔碎你一壶酒,捅了你一剑,你就这幅模样?”

他叹了口气,蹲在庭渊旁边,摸了摸他冰凉的脸,接着,猛地掐住他的下巴,强迫少年仰头,他垂着眼睛,手不自觉地从少年沾血的嘴唇擦过,接着,用力地揉捏起来,冷漠地嘲讽道:“真是娇气的小少爷。”

他微微走神,可等到他回过神来时,表情骤然扭曲,像是一个看见自己心爱玩具被抢走的顽劣孩童。

那片血泊上空空荡荡。

庭渊不见了。

“我当初答应你了……有酒就陪你喝。”他像是想起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那回忆估计是快乐而耀眼的,所以李廷玉看到他弯了弯眼睛,眼睛里都是温暖细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