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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实在不会说话,好在吴郎中和吴杏林也都习惯了。

老艄公高声道:“时辰差不多了,该启程了!”

该走了。

“云起,你走之后,你家院子我和师父会替你看着的,绝不叫别人占了去,伯父伯母和吱吱那里,我也会常去看他们,你放心吧。”吴杏林向他挥了挥手,双眼有些泛红。

竹筏推开水波,顺水向下,渐渐远离了杏花里的渡口。

挥着手的吴杏林化作模糊一点,杏树花期已至,整个杏花里都被雪白杏花围簇着,看上去恍如世外仙境。

陈云起望着在自己眼中渐行渐远的杏花里,心中也不由生出几分怅然。

青山黛影,重峦叠嶂,河面只这一张竹筏来往,人在其中,越发显得渺小。划着竹筏的老艄公唱起了古朴调子,歌声回荡在山水之间,意蕴悠长。

竹筏上,庭渊抬手,苍白指尖就这样暴露在天光下。

注意到他的动作,陈云起不由瞳孔微缩,他不是……

接触到日光的那瞬,庭渊指尖并未如之前那般化作光点消散,只是苍白得有些透明。

陈云起一怔,他已经不会因为日光而消散了?

……是和他成为吱吱有关系么?

他猜得不错,在得到陈稚的身份后,天道逐渐在认可庭渊的存在,不过眼下,他行事还是颇多掣肘。

庭渊收回指尖,陈云起默默看着他,哪怕心中颇多疑惑,最终什么也没问。

竹筏上也没有别的事可做,他摸出了当日玉琢在离开前交给他的那卷残破竹简。

经历吴杏林一事,陈云起终于意识到修行对他这样出身的庶民意味着什么。

没有人甘心一直做被践踏的草芥。

陈云起打开了竹简,笔刀刻下的字迹有些模糊,但并不难辨认,他逐字逐句地看过去,却在几息后顿住了目光。

这个字,他不认识。

天下间有机会识字的庶民少之又少,杏花里八十户人家,能识会写的人不过三五。而记录了文字的书简,整个杏花里中也就只有里正家藏了两卷,被视作可以传家的宝物。

陈云起能识得一些字,还多亏了他有个识字的母亲。陈云起的母亲曾是大族仆婢,识文断字自不在话下,只是他和陈父过世太早,仓促得甚至来不及引陈云起踏入武道之途。

所以陈云起虽识字,但也只识得最常见的那几百字而已,但玉琢给他的这卷书简中却有近半他不曾见过的字眼。

可以说,玉琢实在高估了陈云起的文化水平。

跳过不认识的字眼,陈云起勉强将书简中的内容串联在一起,可惜那些他认识的字合在一处后,他便再也读不懂了。

换了耐性差些的人,此时应该忍不住摔下书简放弃了,但陈云起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