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页

李邀云还是以一贯的疏懒之态登场,但在他看到当中露天放着的那张焦尾琴时,如玄鸟一样洁净的眼睛被瞬时点亮了。

李邀云眼神缱绻绵长,像在看一位久别重逢的爱侣,仿佛烟嚣尘绝的世界也绥静下来。

他在宫中多年,对于名贵的器乐已经见得多了,却还是为伯家这次放出来的这张焦尾琴欣喜难耐。

他轻抚琴弦,先是用最和缓的曲调弹奏,和琴音相知后,便让宏大润泽的琴音四散共鸣,在乐曲将要结束的时候,又改换新调,引出了另一段飘然轻快的音声。

两种不同的声音分分合合,承载着自然飘扬和跌宕激昂,直到一曲终了。

庭渊暗笑,无言的与他共情:学得倒快。

伯景郁看到他不经意间辗转流露出的神思,也心甘情愿地笑了一笑。

李邀云奏毕,满座都拊掌赞叹,他还是看都没看座下的人,只对那张焦尾爱不释手。

伯景郁使了个眼色,一个侍从便去请他到后堂暂坐,李邀云想都没想,轻巧地抱起琴跟着他就去了。

等到李邀云走了,座中的宾客又开始三三两两的交谈起来,庭渊这才发现梁有仪出人意料的安静,分明他在之前是最期待的,但整场听完他都没说过一句话。

“六娘?”庭渊迟疑着拍了拍他。

梁有仪似乎正在无数思梦中回荡,经人一拍,他徐缓滞重地开口:“若是能一辈子听他弹琴,也算此生无憾。”

庭渊很少见人这么肃穆的样子,他用发热的掌心扶住人的肩膀:“我找伯郎君带我们去见他。”

梁有仪猛地扭头看向他,在这瞬间,刚刚还怅然若失的人就已经喜逐颜开。

庭渊赶忙在他唇边竖起食指,生怕他闹出什么不合礼法的举动惹得旁人不快。

伯景郁正在和一个主事说着话,但其实也一直留意着庭渊,看见他朝自己走过来,又在还隔着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住脚步,看起来并没有打扰他的意思。

他不想让庭渊多等。

才这么想着,手已经立马捂上了心口,他颤巍巍地咳了两声,对着眼前人歉意而又无奈地道:“我身体不适便先行告退,您请便。”

那人不敢多话,伸手朝他一礼,道了句:“伯九郎好生歇息。”

伯景郁以为他是要告辞,走到他身旁的时候便抢先一步,轻声道:“跟我来。”

庭渊则以为他是想找个不显眼的地方才好说话,正好自己要说的事一两句话也说不完,便也没问就跟在他身后走了。

两个人走到回廊下,伯景郁才停住带路的脚步,他低下了头看人。

“阿渊”

“伯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