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迟秋跪在阶下,背脊挺得笔直,言辞恳切。
不知为何,晏之昂忽然有些感慨, 他让李循上前扶起顾迟秋, 起身道:“说了一上午正事,朕乏得很, 你跟朕去暖阁用点膳食, 暖阁地方小,说起话来不累。”
晏之昂语罢,自顾自往东暖阁而去。
相比议事的大书房, 东暖阁要紧凑许多,顾迟秋站在晏之昂跟前距离不到一丈, 说起话来省力不少。
李循自去传膳,屋内没有留人,晏之昂倚靠在大迎枕上,略露疲态:“孟时没有诰命,按例她不能协理皇后,但朕还是把这件事交给了她,这是对她的看重,更是对你的看重,你不感念皇恩,倒来跟朕推脱?”
“陛下恕罪。”顾迟秋又跪下道。
晏之昂拉了拉大迎枕,让自己靠得舒服些。
佛家说世间诸事皆有因果,顾迟秋这句恕罪丝毫不见惶恐之色,当日他唯利是图错过了亲儿子的诞生,是否是今日被他甩脸子、下面子的因呢?
“万博会一事是孟时提出来的,这件事唯有她亲自参与才能办得好,皇后颇为照顾她,朕让皇后主理,她从旁协理,不会累着的。”晏之昂道。
顾迟秋手攥紧了又放开,嘴唇不自觉地抿紧:“陛下,还有一事迟秋不明,请陛下赐教。”
“李循,吃的呢?好了吗?”晏之昂却仿佛没有听见,扬声朝外头大喊,丝毫没有君王气度。
李循果然一溜小跑进来,陪着笑道:“陛下英明,催得时间刚好,小的这就让他们上膳。”
晏之昂没好气得瞪了他一眼,他每日用膳的时间都很规律,今天更没多少意外,膳房肯定早就备好在门外候着了,这就是李循拿不准他跟顾迟秋在说什么才不敢打扰。这个老滑头。
内侍们在李循的指挥下动作麻利,很快将餐桌布置好。
外臣不能跟皇帝同桌用膳,但李循似乎忘了这个规矩,只设下一张圆桌和两张挨着的凳子,碗筷也摆了两副。
“陛下,小的这就退下了。”事情做完,李循竟直接走了。
晏之昂暗骂一句,瞥了眼那挨得有点近的两张凳子,颇有些脸热道:“顾卿,坐吧。”
“臣不敢。”顾迟秋却低头道。
“起来,坐。”晏之昂到桌前坐下。
顾迟秋仍低头跪着,不说话也不动。
两人僵持片刻,晏之昂安静地喝了一小碗甜豆浆,最后也绷不住了,直言道:“顾迟秋,你既然选择上京,就应该有所觉悟。”
“臣会做好自己的本分,但臣妻体弱,请陛下不要为难。”顾迟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