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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吃晚饭。”江麓感受着胃里泛着的酸,他握住商泊云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

像猫袒露出柔软的部分,那儿软绵而稍稍内陷,内里绞痛。

“这是惩罚。因为我犯了一个错。”

商泊云俯身看他。

“江麓”这道题做了太久,答案越来越近。

手还放在江麓的肚子上,而江麓仰躺在宽大的床上,漂亮的桃花眼弯了弯,眼睛里却没什么情绪。

“因为没有在第一时间送妈妈回去,所以我要受罚。”江麓说。

“就这样?这一周都没有吃晚饭?”商泊云觉得离谱。

“还好吧。”江麓眨了眨眼,让语气轻松点,“只是不吃晚饭。”

商泊云素来情绪浓烈的眉毛紧紧皱起。

“如果这就是‘犯错’,那其他的呢?”

其他的——

没有允许,不能去见妈妈;和妈妈有关的事情要问过爸爸;不可以依赖妈妈;要好好练琴,专注地练琴;钢琴比赛必须赢,一直赢。

因为是妈妈唯一的孩子,用半条命生下的孩子,那样惨烈的代价,不允许他懈怠、失败、平庸——

“之前,你不是问我有没有秋游过吗?”江麓看着商泊云,“其实有过,是我一个人去的。”

“听亲戚家的小孩子说他们秋游去了榕里,就是靠近宜枫市的古镇,我妈妈在古镇上一家叫‘榕谷’的疗养院。”

“我那个时候七岁,八岁?总之,好久没见过她了。”

“我想去秋游,也想去看她,就逃了钢琴课。”

“公交车从头坐到尾,我真的一个人去了榕里。穿过长长的古街,看到了连绵的山。保姆和我说妈妈就住在山里,房子像古代的宫殿,她在那养病,被医生照顾得很好。”

“我想去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住在宫殿里。”

江麓的语气很憧憬,眼神却涣散。

“但无论我怎么走,都找不到上山的路,树木茂密地掩映,走多久看到的景象都是一样的。”

“然后天黑了,雨也落了下来。长洲的秋天雨水很多。”

和着雷声、风声,雨水滂沱而落。

走不到尽头,也找不到起点,慌张恐惧压倒了冲动而生的勇气,他蜷在树底下,终于崩溃地哭了。

山里没有宫殿,四面八方的呼啸声像是怪物。

刺目的车灯不知何时亮了起来,老纪打着伞,蹲在了他面前。

“少爷?”

他攥着老纪的衣服,呜呜咽咽说想见妈妈。

没有回答。

从榕谷回了和光山苑,发了一场高热,痊愈之后,看到了爸爸失望冷淡的目光。

那大概是记忆里第一次被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