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椒房宫的正殿前面,已经站满了人。在外面行礼之后,春草听见内殿动静,想来是皇后被吵醒了,她赶紧去里面伺候。
皇后满脸疲倦,见她进来,还是微笑着问她:“可是平阳王与淑妃来了?”
“是的,头先兰心姑姑看到皇后睡得正香,想拦着淑妃娘娘……”春草拿起篦子替她理理睡觉时有些散乱的头发,向她说起她睡着时发生的事情。
“淑妃那性子能拦得住吗?这不是上杆子挨骂吗?”对于兰心挨骂,皇后并无太多惊讶,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是责怪还是心疼。
这两日是春草值夜,夜里总能听见皇后翻身的声音,伴随着浅浅的咳嗽,她实在是有些心疼:“兰心姑姑也是想让皇后娘娘睡得安稳一些,娘娘您夜里……”
皇后难得语气里带了点愠恼之色:“此事不许跟任何人说。”
春草既害怕又担心,不理解地应了一声:“是。”扶着皇后出来。
等皇后在殿里坐正,外面的人才一个个的进来。春草命太监们把冰块和水果端进来,又吩咐外面值守的人把扇叶子的绳子拉起来,屋里瞬间凉快了许多,淑妃脸颊上的汗也消散了。
淑妃照例吐槽了一下天气有多热,奴才们多不让人省心,最后表达一下对皇上的关心与想念,算是安静下来。
平阳王与皇后客气几句,之后会说上一些国家大事,淑妃听得烦闷,会让人搀着去院子里溜达几圈。纵使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身份地位到底不如皇后,皇后不争不抢,但衣食住行也是比她一个妃子尊贵许多。她本来应该在她的长春宫安心养胎的,只是接生嬷嬷让她产前多走动走动,她闲来无事,宫里的其它地方都逛腻了,皇后的院子还是值得转上几圈欣赏一下的。
皇后是不想听平阳王讲些朝堂之事的,一来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在此;二来她就算听得也评判不得。这种事,平阳王早已做出抉择,让她知道无非是“奉旨”而已。
今日说起边关战事将起未起,国库因为连年征战与天灾早已入不敷出,皇上却纵容顾美人拿着渭河府的百姓和国之工程闹着玩。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姐,如何能担当修建水利的重任?在已经拿去几十万两赈灾银的情况下,又拿去几百万两修建水坝,户部今天在朝堂上跟沈思沐说了一早上,他现在耳边还回想着户部尚书铿锵有力的字眼……
皇后听着听着就想起小时候,那时还是太傅的父亲给皇子们讲学,也是这般滔滔不绝,但年幼的皇子们并不领情,下了学就会聚在一起,说着太傅一张嘴他们脑瓜子就嗡嗡直响,只有一个人从不抱怨,那就是如今在这看似汇报,实则都是在向她抱怨的沈思沐。
“平阳王辛苦了。”皇后有些无奈的莞尔一笑,吩咐春草给他看茶。
春草轻车熟路给平阳王沏了满满一杯,好让他停下来的时间久一点,皇后也能歇得久一点。
她印象中的平阳王不苟言笑,不说话的时候甚至有点吓人,这样略显聒噪又有点孩子气,她只是最近在椒房宫里偶尔才能见到。她第一次见的时候,吓了一跳,沏茶的手一抖,洒在桌子上和他的袖口上,她吓的连忙跪地求饶,祈求上天给她一个不痛苦的死法,但平阳王只是看了皇后一眼,冷冰冰地说道:“无事。”她便千恩万谢,感念平阳王大恩大德,此后愈发小心认真起来。
那杯茶水正正好好,茶叶漂浮在上面,闻着清香四溢。沈思沐便停下来,安心喝一口茶。
饮完茶水的沈思沐恢复如常,表情严峻,眼底也没有笑意,定定地坐在那里,等着皇后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