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便甩袖离去,坐到象征着主人家身份的最上首。
待遇?
被无视的待遇?
韩榆心中腹诽,嘴角挂着浅淡的弧度,看向应对阮景修走后蜂拥而上的官家子弟。
“你真是韩榆?”
“小三元?一年前乡试的解元?”
“啧,我还以为韩榆有什么三头六臂呢,也不过如此。”
“阮公子不是说韩榆是穷乡僻壤出身,我怎么瞧着不太像?”
“打肿脸充胖子谁不会?很显然,他这身行头是刚刚置办的,给自己撑场面呢。”
“百闻不如一见,我以为沈祭酒新收的弟子就算不如蔡次辅和齐尚书,至少也得是阮世子那般霁月光风之人。”
“喂,你是不是使了什么肮脏手段,才让沈祭酒收你为徒?”
“什么猫猫狗狗都能攀扯上沈祭酒,凭什么你一个土包子能得沈祭酒的青睐?”
在阮景修来之前,大家已经喝了不少酒。
这会儿酒意上头,头脑不太清醒,满脑子都是德高望重的沈大儒不收他们为弟子,反而选了个农户出身的人。
心中意难平,在嫉妒与愤怒的侵蚀下,他们所剩不多的理智早被抛
到十万八千里之外。
言辞鄙薄,极尽羞辱。
好似只有这样,才能发泄他们心头的怒火。
面对这些攻击性满满的言语,饶是阮景修早有预料,这一刻也皱起了眉头。
阮景修下意识看向韩榆,后背紧绷。
并非担忧韩榆被伤透了心,而是担心韩榆突然发疯,向当年对待他一样,将这些人打得抱头鼠窜,落荒而逃。
不对!
他什么时候抱头鼠窜落荒而逃了?
分明是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与韩榆计较!
阮景修暗自挽尊,期待着韩榆的反应。
最好韩榆被这些言论打击到崩溃,心态失衡,以致于几日后的会试失利,成为他的手下败将。
风光而来,落魄而归。
这便是他费尽心思散布错误信息,又组织诗会的最终目的。
阮景修要让沈绍钧知道,当年他选了韩榆,是多么愚昧的一个决定。
还有父亲。
就算父亲至今未醒,他也想让父亲知道,自己并不比韩榆差,日后无需再拿他和韩榆作比。
亲儿子如何能与一个莫不相干的人相提并论?
在阮景修期待的注视下,韩榆缓缓抬手,修长的手指屈起,轻叩桌面。
“笃、笃、笃——”
接连三声,轻而脆。
明明杂乱喧闹的人声远高过敲击声,在韩榆面前叫嚣不止的十几个官家子弟却都听得一清二楚。
有那么一瞬,自己成了砧板上的鱼,被开膛剖腹,剐出内脏,毫无反抗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