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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榆行走在曲折回廊上,不远处便是厅堂。

厅堂门口站满了人,全都眼巴巴瞧着他这边。

待韩榆走到跟前,异口不同声地喊:“大人。”

韩榆看到他们这副哀哀戚戚的样子就头疼,双手负

后,没好气地嗯了声:“怎么了?”

这三个字仿佛打开了什么隐秘开关,只见大家的嘴皮子上下翻飞,突突突直奔韩榆砸过来。

“大人您受伤了。”

“大人您何必亲自行刑,你旁边就有官兵,再不济还有士卒,何必亲自动手。”

“大人,伤药已经备好,温水巾帕还有换洗衣物都给您放到偏屋了,您赶紧去处理伤口吧。”

“我老娘说过,这雨水最脏不过了,大人您的伤口淋过雨水,须得尽快清洗上药。”

“大人”

“大人”

一声叠一声,吵得韩榆耳朵里嗡嗡响。

李通判跃跃欲试:“大人,下官看您手臂似乎受了伤,可要下官帮你处理伤口?”

韩榆被他噎得不轻:“免了。”

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偏屋走去,留一众官员面面相觑。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把矛头对准气走了知府大人的李通判。

“噫~你好恶心!”

李通判:“说的好像你们不恶心一样。”

“哼!”

“啧!”

一群比韩榆大了一轮不止的官员们谁也不让谁,发出不屑的气音。

张同知叉着腰,对同僚指指点点:“本官丑话说在前面,投敌叛变之人罪该万死,绝无赦罪的可能,若是你们有人被本官揪住小辫子,休要怪本官翻脸无情。”

众人嗯嗯啊啊应着,至于是真心还是假意,或许只有自己才能知道。

吴同知仰头望着撕裂天空

的闪电,叹口气说:“钱通判,你随本官走一遭,前去探望苏总兵,再问一问死在新宁县的士卒是怎么安置的。”

还能怎么安置,自然是厚葬了。

他们的死亡并非天灾意外,纯粹是人为所致。

假如黄良不曾给梁军传递信息,假如新宁县的庄县令不曾因梁军许诺的高官显爵倒戈,他们都还好好活着。

他们会继续为守城奋斗,在梁军败退后荣耀加身,未来儿孙满堂,白发苍苍自然老去。

钱通判披着蓑衣,看死去士卒的亲属扑在他们身上,哭得几近晕厥,心里忒不是滋味儿。

士卒为昔日战友收殓,潮湿的黑褐色泥土逐渐覆盖住棺椁。

钱通判鼻子发酸,跟吴同知嘀咕:“往前推个两年,我还是个贪赃纳贿的贪官,每天都有人死在匪寇刀下,我也从未掉过一滴眼泪。”

“你别恶心人。”吴同知往回走,“虽然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