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前很模糊,却能清楚地看到迟冬那双罕见的、黑沉的眼眸凉飕飕地看着他——迟冬依旧保持着站军姿的姿势,甚至连手都没有抬一下,仿佛这一切并不是他搞的鬼。
不过宿管并不认为迟冬是无辜的,帝国许多军官都从隐藏在联盟的间谍口中得知:迟冬跟周景烁一样,拥有可以随意操控的、脱离身体的精神力,他甚至超越了周景烁,能与千里之外杀人于无形。
直到这时,宿管才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愚蠢:他只顾着替自己被‘陷害’入狱、实则忠心耿耿的亲侄子报仇,只想利用职权让周景烁的伴侣在帝国吃尽苦头,进而间接报复害他成残废的周景烁,却没有料到迟冬跟周景烁一样不好惹。
他早该想到,能单挑一个间谍舰的迟冬不比周景烁弱多少,只要迟冬愿意,他完全有能力让他在校园的某处暴毙且不被任何人发现端倪——即便所有人都知道他嫌疑最大。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迟冬是个冲动的蠢货,他在有‘目击证人’的情况下试图杀死或折磨他,就算他死了,迟冬也逃不过帝国法律的制裁——虽然军部很大概率会看在周景烁的面子上、会碍于有求于联盟而放过迟冬。
宿管这么想着,可随着窒息带来的晕眩与痛苦,他依旧陷入了弄清自己所处境地后的巨大的惊恐中,洞悉自己即将死亡的命运远比不可捉摸的忽然死亡更令人恐惧,他下意识挣扎起来,喉咙发出痛苦、粗重的喘息声。
如果一个人要描述自己的最后一天,他一定有许多话要说,其中最值得一提的必然是恐惧——人们都是如此畏惧死亡,即便被洗脑的愚忠‘弗洛里亚’家族的人也不例外。痛苦会让人变得脆弱,宿管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因为缺氧与惊惶剧烈跳动着。
宿管已经在剧烈的恐惧中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迟冬却没有打算真的弄死他给自己、给周景烁惹一屁股麻烦,在宿管因为窒息昏迷的前一秒撤走的灵力,宿管身体柔软地滑下床铺,像个破旧的风箱一样呼哧呼哧地喘息,眼前因为供血不足依旧一片昏黑,他差点以为自己的另一只眼睛也彻底失效了。
等他终于缓过气来,他意识到迟冬并没有杀死他的打算,立刻打开光脑,想要给他扣个五分十分——校规第五条,对教职工人员施暴,视情节严重扣五到十分。
还没等他的手碰到光脑,他又被提到半空,反复几次后,他恶狠狠地瞪着迟冬,嗓音比来之前更沙哑:“你——等着!”
他没再坚持当着迟冬的面扣分,踉踉跄跄地离开宿舍,迟冬知道他肯定会在某个时候狠狠扣他一大笔分。
宿管一走,萨卡几人立刻放松,目光惊骇地看着迟冬,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碍于迟冬刚刚露的一手有些畏缩胆怯,迟冬放松了身体,撸着袖子试图还原自己的‘豆腐块’时,萨卡才小心翼翼地问:“宿管确实有点过分了,不过你这么对他,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我怎么对他了?”迟冬仗着自己的灵力普通人看不见、感知不到:“我可没动手,你们谁看见我动了?”
众人:
确实没动手,可是动精神力了!
迟冬的变异精神力,无论在联盟还是帝国都不是什么机密。
迟冬轻哼一声:“他这么欺负没身份没背景的学生,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要教训他了。”
没说谎,他在帝国确实算是个‘没身份’、‘没背景’的小可怜。
迟冬装傻,几个舍友也没法再追问什么,只能祈祷宿管‘报复’迟冬的时候别把他们捎上。
迟冬草草整理完床铺,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给大皇子发消息,质问宿管的事。
大皇子可能有些忙,十分钟后才给他回消息:【抱歉,帝国军校独立于皇室,就算是我想要辞掉他,也必须走军校规章流程。】
大皇子简单解释了一下军校的‘辞职’流程,因为每个教职工都是曾经军功赫赫的军官,想解雇某个军官,必须有三天的考察期,考察期过才能走正常流程解雇。
弗洛里亚家族的宿管现在正处于‘考察期’,这期间他的职位不变,依旧是迟冬这个宿舍楼的宿管。
迟冬:【他都这样了,还要考察?无论是整理床铺的教学视频、还是借读证他都没有发给我,今天早上还恶意弄乱我整理的床铺扣分,一早上就扣了那么多,三天下来我也攒够要‘体罚’的分了,你们不管管?】
迟冬:【还是说,你们乐见其成?】
迟冬:【看来帝国确实不欢迎我,我觉得有必要跟联盟军部、以及我的丈夫反馈一下,你也知道我年纪不大,我丈夫还喊我‘宝宝’呢,受了委屈跟家长告个状很合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