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中为首的一人见到了纪景行,他三两步走上前简单交代:“传圣上口谕,先前委托将军调查官员暴毙一案,如今朕已查明真相,官员死亡一案是因为他们擅自用鲛人族的血肉炼制长生烛,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劳烦将军了,将军此刻应当速速返京,不得耽误。”

纪景行沉默着,也没有回答,越祈先忍不住开口询问了:“可为何要烧了这座塔?”

那人居高临下睨了他一眼:“这也是陛下的交代,长生烛寓意不详,万不可让其继续留存下去,现下其余遇难大人家中的长生烛也全部销毁。”

“对了,陛下还特别交代了,纪将军此次返京务必要再带上一个名叫沈同泽的人,进京后即刻面圣,不得耽误。”

说完这些,他也不等他人发问,转头看了眼被烧得差不多的高塔,带着手下的禁军准备离开,末了,还补上一句:“对了,为防止中途发生什么差池,陛下特地嘱咐我等护送将军回京,禁军就在城南的驿站等候,一个时辰后即刻出发,还请将军不要为难属下。”

那群禁军乌泱泱地来了,烧了高塔后又乌泱泱地离开,丝毫没有给众人留下转圜的余地。

沈篾苦笑了一下:“看来我的身份还是被他知道了啊。”

纪景行面上的表情也沉重了起来,他看了看身旁的沈篾,说道:“我可以制作一个傀儡代替你进京……”

他话还未说完,沈篾就先一步打断了他:“该来的跑不了,你不用为我犯险。”

“长生烛全都被毁掉了,我现在也只能是爱莫能助。”南玖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神情,“我的族人还在等我,接下来的路途我就不奉陪了,告辞。”

纪景行朝她颔了颔首,毕竟也是因为他们才会让鲛人族幸存的血脉陷入危机中,南玖愿意陪他们来辨别一下长生烛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更何况所有有问题的长生烛都被卫子榛毁掉了,这条线索也算是彻底断了。

“保重。”

几人之中,当事人倒不是最凝重的,反应最大的反而是祁然,他担忧地看向沈篾:“同泽兄,陛下不会是想杀你吧?”

沈篾当初的死是卫子榛亲口下的命令,这一点全天下人都是知道的,此时他更是直接传禁军来带人进京,说好听点那是护送,说难听点那就是监视了,就是为了防止沈篾半道跑路。

沈篾笑了一下:“他想杀我,我还想找他算账呢——对了,我记得离这儿三里有一家很不错的桃花醉,纪大将军介意陪我去买几壶吗?”

“嗯。”纪景行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陪着他一起离开这里。

等到彻底离开祁然他们的视线,纪景行才开口询问:“你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沈篾只字未说,纪景行却全然猜到了他这么做的目的,沈篾重生自然不会是卫子榛促成的,他就算是再厉害,也不过只是个凡人,并没有超越生死的能耐,是以沈篾重生这件事情最开始只有纪景行知道。

可现在,卫子榛却知道了他重生这件事情,很可能一路走来,他们遇到的什么人泄露了这个秘密,可现在,他们没有办法直接查出来到底是谁向卫子榛告的密,所以沈篾才会借口买酒和纪景行单独出来。

“哇!纪大将军可真是好聪明啊!”在纪景行面前,沈篾又回到了当初吊儿郎当的样子,随手搭上他的肩膀,夹着嗓子装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将军大人可真是让奴家好生佩服呢~~”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都快被他说得九转十八弯,就差唱出来了。

纪景行带着几分无奈,抽出一只手虚虚揽住他的腰部,防止这个人脱手掉到地上:“好好说话。”

沈篾将脑袋凑到他耳旁,声音压得很低,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禁军的耳目就在后头跟着呢,我这不是演出好戏给他们看吗?”

当说回正事的时候,沈篾的声音就正常了起来:“当年那场疫病、崆峒山村庄里那个所谓的河神祭祀,还有那些在战场上被献祭的军队,其中一定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联系,但现下我们在明,那些阴谋者在暗,我们需要做些事情来转换一下立场,才能更好地调查清楚那些事情。”

纪景行略微偏过头,两人的脑袋凑得更近了,从远处看去两人的动作亲昵极了。

纪景行问他:“你想怎么做?”

沈篾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死对头,不如你先死一下?”

说着,只听一声利器划破血肉的声音,血腥味瞬间在狭窄的街道中蔓延开来,沈篾右手上沾满了鲜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肆意,几近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