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梦想真伟大。”陈纠说,“那将军知不知道,草民曾经的梦想是什么?”
游洄问:“是富贵还乡?”
陈纠摇头:“是活着。”
游洄一愣。
陈纠说:“草民曾是京兆韦氏的佃农,但这世道,佃农都要当成家兵部曲来用,平时耕种,遇到战事,也要拿起锄头去和敌人战斗。”
“将军以为草民是怎么能轻而易举就杀了韦氏的公子的?”陈纠的笑容冷漠又带着几分自嘲,“因为草民很久之前就杀过人,在为京兆韦氏驱逐强盗的战斗中。”
“在那场战斗中草民活了下来,但也伤了一条腿,差一点点就死了。那时候草民就想,没有什么是比活着更珍贵的了。”
“将军,对于你来说,活着是最简单的事,只要你想活着,你可以在雍王的庇护下一辈子富贵荣华,但是我们不行。”陈纠的目光中突然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陈纠说:“像草民这些社会最底层的人,想活着便已经要费尽全身力气。”
游洄顿时愣住了。恍惚间,他好像已经明白了问题的答案——
他问陈纠为何甘于平凡,陈纠说,他们从始至终希望的便只有平凡,只是这吃人的世道,连最简单的平凡都不给他们。
一路无言,游洄罕见地沉默起来。他跟在陈纠身后,直到目光尽头出现了两座塔楼,他才从刚刚的沉默中缓过神来,问:“这是哪里?”
陈纠也像是刚刚什么都没有说一样,用很平静的语气解释:“先生说,这是哨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