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声好气送走两名士兵,崔左鹰才费劲扯掉了紧裹的睡袍,露出一身整齐的穿戴。热汗浸透衣衫,他长长松了口气,看向已然关闭的房门,心道:朝白应该走了吧。要等有人开门才能溜进来,看来朝白的异能也非想象中那么玄乎,起码做不到穿墙。

夜幕渐沉,不似空港布满繁灯,祖庭里几乎一片漆黑。曾经灯火辉煌的三座大殿,如今好似两座无人点蜡的坟头,寂静地矗立在黑暗之中。从高空看,整座祖庭只有零星几点微光,浅淡得像是夜空最深处的星星。

朝白又回到了庭院中心的小院,柳望正端着一盏油灯,关上院门出来。

“人都送走了?”

朝白应道:“是,晨曦也走了。”

柳望没有做声,举灯越过他,走到前面。

“老师不好奇,他们究竟想做什么吗?”

柳望头也不回地道:“人家的家事,你好奇它做什么。”

朝白快步跟了上去:“崔左鹰当上丰城上将的三十多年,昭阳各大家族要么满门离散,要么被迫与他为伍,剩下忍不下这口气的,反而纷纷归附到当时只有中等实力的白家,使得白家势力逆流而上,一路壮大。很多人都说现在的昭阳不是姓崔就是姓白,如今两边都来投诚,难道不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朝白语声铿锵:“老师若是为兰陵打算,就应该积极促成此事,而不是作出可有可无的样子!”

柳望蓦然停步,撇头看着他:“你以什么身份说这种话?”

朝白一滞。

烛火照映出柳望戏谑的笑:“白家崛起不过是这几年中的事,昭阳情报向内向外都被三国封锁,你是如何得知的?”

“是……叶凌。”朝白老实回答。

柳望的戏谑笑意越发深,随着烛火忽明忽暗的皱纹,好似一根根针,刺进朝白眼里。

柳望道:“我说过,你如今只有一半兰陵血统,没有资格置喙兰陵之事。真想管,把王位从阿凌手里抢回来啊?”

说完,柳望便不再理他,端着油灯,兀自走远。

“中心电梯两个,专梯两个,房门口两个,我的套房就守着六个卯泰军。值守刘进洪套房的不但双倍,而且他房间里还有四个联盟军,其中两个甚至在他睡觉的时候守在床头。想要潜进去,很难。更遑论现在的国宾馆就跟那天夜里的同心楼一样,豪华套房外面有十几艘浮艇不间断巡逻,光是要突破外层防卫,靠你们三人就是异想天开。”

“不过也不是没办法。虽然现在送餐等杂事都是士兵亲自来,但把饭菜什么的送上对应楼层,还是酒店服务员做的。但我认为潜入刘进洪房间依然不可行,你们处理不了那些卯泰、联盟军。不如从另外一个角度突破——把刘进洪引出来。”

“从我看到的端倪看,刘进洪不好酒不好色,除了会谈外,最在意的就是一个女人。甚至可以说,也许在他心里,会谈都没这个女人重要。用她把刘进洪引到停泊层,你们提前埋伏好,就有很大的希望杀掉他。我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异能,但从他的表现,可以断定必然不是高级,最多就是中级,甚至不是攻击型都有可能。”

“豪华套房的物资都是专供,尤其果蔬之类的进口食物,极为新鲜,都是前一天夜里备好,即便第二天有富余,都不会继续供贵宾享用。这两天我夜里借着失眠的借口,在走廊里溜达,看到中心电梯每天凌晨一点之后,都会频繁停在负五层。我猜那就是补给物资的时间。你们知道负五层在哪吧?”

“你们坚持要做,我拦了,既然拦不住也没办法。唯一可行的路径就是这条,至于其他我能做的,也就是帮你们把刘进洪引到停泊层,剩下的就看你们自己了。破坏会谈有很多种办法,但真正能断绝后患的,只有让昭阳和兰陵绑在一起,跳出砧板。”

“不管你们最终决定如何,人我会引。他若死,我乐见,但我更希望你们能活着。尤其是你,白庄。”

夜色渐深,空港一点一点地安静下来。

转运区内,往来的驮船也逐渐消散了踪影。货箱起落的铿锵声从密集变得稀疏,到了现在,每隔几分钟才响起几声。

转运区才是空港最底部,每栋楼的根脚都深入转运区,再深深嵌入转运区地面下的山体里。空港楼多,故而转运区也被分割得好似迷宫一般。但最中心处并不难找,毕竟引渡塔周围都是重要建筑,彼此间拥有相对宽阔的间距。

晨曦三人很快便找到了属于国宾馆的中心电梯。

他们躺在十余米外的半空货架上,借由一个叠放在二层的小型货箱挡住身体,眼睛盯着电梯,同时警惕观察着四周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