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个子中年人倚着朝向天井开着的木窄门大声嘲笑道: “真不愧是宣城来的名门大少,见多识广,连骗钱都能想出这么多花样。”

“原来是罗老板,您这话我听不太懂了,什么叫骗钱?”沈槐之站在庭院中,背着手望向眼前这人,也是巧了,这几天陈意或许是为了弥补自己曾经因为疏忽差点儿害死沈槐之的过错,天天腻在卧听风里,如数家珍地把行江城叫得上名的所有酒楼饭馆青楼乐坊全都在沈槐之耳边唠叨了个遍——生怕沈槐之一个外地人在行江城吃亏。

沈槐之耳朵都快听出茧来了,不得不感慨这位少爷是真的精力旺盛啊,不仅精力旺盛还极其八卦,那些大道小道的消息居然有条有理地给他分析得明明白白,一个人活成一整个cia。

但是好巧不巧,这位停风阁的老板恰恰是沈槐之在陈意那堪比白噪音的唠叨声中印象特别深刻的一家,因为“风”字,虽然这样多少是有点儿恋爱脑了,但是沈槐之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

“呵,那个停风阁的老板,长得又矮又小,脸上还有一个大黑痣,难看死了!不仅难看心还黑,他们停风阁的酒啊不仅货不对板还全都兑了水,寡淡,忒难喝!”陈意吐了吐舌头,做出一副欲呕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货不对板?”沈槐之漫不经心地搭话。

“嗨,我跟你说,我有一个朋友是品酒的行家,什么酒他一喝就知道,上次我们去停风阁,点的明明是一品女儿红,结果上桌的那都是是些什么啊,最次的高粱酒还兑了水,怕我们喝出来不对劲还放了香料!”陈意一脸忿忿, “把我们当傻子吗!”

“那你还喝?”

“没办法啊,他们总是让漂亮姐姐来卖酒,那总不好拂了美人的好意嘛。”陈意耸耸肩鄙视道。

没想到啊没想到,那个鄙夷的表情都还历历在目,被鄙夷的人却已经主动送上了门。

“这还不叫骗人?”那停风阁的老板端起一杯自己刚买的酒喝了一口,做出一副恶心的表情, “酒水就是酒水,你兑了果汁谁人还能尝出酒水的好坏?况且你这酒兑了水果汁还买这么贵,沈老板,你这样无耻敛财的高手我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呐!”

“你说谁无耻呢!”宁女侠气得立刻就站起身。

“哎?我竟然忘了,宁大小姐也在这里,”那人端着杯子就往前走,身边的家仆一看自家老板想往前走,纷纷过来霸道地把人群使劲推开分出一条路来, “听闻宁大小姐现在和这位沈大老板住在一起,这孤男寡女地共住一宅,怕是不妥吧?对外倒是说得好听,妹妹要和嫂嫂一起等大哥回来,我看呐,怕是你们早就搞在一起了哈哈!”

“你!”宁晚意指着那老板的手抖得厉害, “你凭什么污人清白!”

沈槐之立刻拦下宁晚意,示意她冷静: “让我来。”

而宁风眠则已经慢慢走到了这人身后。

“罗老板好一副伶牙俐齿,在下佩服!”沈槐之敷衍地拱了拱手, “只是不知道罗老板此番前来寓意何在?”

“当然是来看看你这个浪荡轻浮之人如何骗钱!”

“哦?停风阁唆使女子售卖兑水的劣质杂酒给喝醉的顾客,如此精明的老板来看我沈某,我沈某可担不起。”

沈槐之这一席话出口,瞬间引得在座的公子哥们议论纷纷。

—— “啊!劣质杂酒!难怪我一喝停风阁的酒就头晕,原来如此!”

—— “再也不去那鬼地方了,真晦气!”

那停风阁的老板听到这些议论,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粗哑的公鸭嗓更加大了些: “你它妈算什么东西,敢说老子卖的酒水不好?你这个骗人的杂碎!呸!”

“哎哎哎,罗老板这般恼怒是为哪般?我还一直非常敬佩罗老板的,觉得罗老板本领忒大,特别值得我学习,就拿前日来说,我一个朋友去贵店吃饭点了盘卤牛肉还特别稀奇告诉我说还是停风阁有本事,整个行江城这几日只有停风阁有肉吃,我好生奇怪,前日贵店有卤牛肉,但是这半个月因为太后生辰忌杀,贵店哪来的肉卤呢?”

“自是早就提前准备好,然后放在冰窖中保存的!有何问题?”

“哦哦原来如此,是将肉食卤好然后放入冰窖保存,好办法好办法,沈某学习了。”沈槐之拱了拱手, “那也就难怪我朋友一吃停风阁的冰镇甜汤就吐得天昏地暗了,想必罗老板为了减少成本,冰过肉品的冰也拿去制作吃食吧?”

—— “天呐,我说为什么每次吃了停风阁的冷食回去就拉肚子,原来是用来冰肉的冰!”

—— “呕,快别说了,我要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