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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电雷声不断。大雨倾盆,打湿了额发。林苗的头发都贴在他身上,痛苦翻身,又用手将自己撑起来。闪电每次亮起,那鬼娼都耸起肩膀哆嗦一下,好像接下来轰隆轰的雷声会把他吓到一样。

紫色的闪电在天边分叉,像极了那天苗灵渡劫失败的天雷。林苗含泪望着天空,又好似回到了记忆里的那天,他在苗灵设下的结节中肝肠寸断,看着雷劫一次次劈下,永无止境一般,砸到他儿子的身上。

巨大而恐怖的闪电没入下方的末梢处,就是他儿子的脊背。从此林苗便害怕雨夜,用手捂住自己耳朵,不让自己听到那一声声的打雷声。血滴滴答答地砸下,有时是突然吐出来的一大口鲜血。它化开成一片渗透着的圆,淅淅沥沥,从青年的嘴角边溢出,一点一点往下。

林苗怔怔地看着天际。无边无际的血汇到一起,又变成了起伏翻涌着的血池。苗灵跪在池水旁,双臂血淋淋的,浑身是血的林苗在他怀里睁开眼睛,又侧过脸去,挣扎地惨叫着从青年臂弯间再度淅沥沥地消下去。

苗灵的手中就只剩池中的血水了。他手心里的血,和千千万万血池中的血,没有任何区别。阿妈,你在哪里 你到底在哪里?

他无数次被青年从虚空中召回,瑟瑟然地依偎在儿子滚烫的胸口间。苗灵对他来说太烫了;他一踏进阳间,就像被剥去了一张皮,五指从皮中脱落出来,只剩血淋淋的纤细长指。

地府在他身上施了剥皮的刑法,将皮都撕扯下来,只剩他佝着背搂住自己渗血的身体。那刑具从鬼娼胸口中划开,硬拉着往两侧撕扯,扯到他的下颌,一直贯彻腹部。森白的钩子吊入林苗的皮肉里,扯着他,将他像扯开一层衣物一样扯开,林苗浑身是血,轻轻发抖,痛到极处地佝偻在一滩血洼里。

他的手指蜷曲,抱住自己血淋淋的手臂。他看到自己雪白的肋骨,像是两侧鹿角扇,洁白无瑕又纯净。那里面夹着一颗顽强跳动的心脏,小腹中也有一颗正在跳动着的幼小的心。

黄色符纸被血雨淋湿,显出触目惊心的一行行符字:

【太上老君,与我神方。】

【上呼玉女,收摄不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