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山长又想了片刻,终于对王老爹说:“我给他一天时间,让他来见我说说清楚。”
王老爹激动得差点要喊祝山长祖宗,语无伦次地一个劲道谢。祝山长叹口气道:“好了王员外,你早些回去吧。”
“是是,多谢祝山长,”王老爹躬身向祝山长道别,活蹦乱跳地回家去了。
他兴冲冲地回到家,一回去就让王燮去书院找祝山长认错。谁知王燮倔得要死,无论王老爹怎么说他都不肯再回去。
王老爹软磨硬泡一通后见没有效果,气得要用扫帚打王燮。王燮哽着脖子任由他打。
王老爹打了几下后又舍不得,急得坐在地上掉眼泪。王燮也陪着一起哭。
霖铃走进王老爹家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惊悚的画面。
她吓得赶紧过去扶王老爹,又去拉王燮,但这一老一少谁也不肯起来,互相对着干嚎。
嚎了几下以后王老爹又要打王燮,霖铃连忙拉住他道:“王老爹,打人不是个办法,文召也不是小孩子了啊!”
谁知王燮却受到了刺激,突然跪起来对着他老爹吼道:“你打我好了,反正我娘已经死了,我又横竖不称你的心。你将我打死再找别人生一个会读书的,也遂了你的心愿!”
王老爹气得浑身发抖,举着扫帚说:“你个不孝子我年年在海上奔波,拼生尽死地为了你,你却如此不争气!你你气死我了!我生出你这种儿子,还不如长伸脚去了!”一边说,一边又开始剁脚流眼泪。
霖铃看这爷两实在不像话,只能拦在他两中间劝劝这个,再劝劝那个。
但王燮在激动头上冷静不下来,又对他爹吼道:“你心里没有我娘就罢了,连我也是你争面子的工具!你既那么喜欢考功名,为什么不自己去考,偏逼我做什么!”
王老爹气得要吐血。霖铃急得对王燮说:“文召,你不能这样气你老爹。你爹是一心为了你,不然他也不用这样卖命啊!”
王老爹一边咳嗽一边说:“李学究,你跟这孽畜说这些做什么!他就是良心被狗吃了!我就是命不好才生出这样的白眼狼儿子!”
霖铃看这样下去也不行了,拉着王老爹说:“王员外,我们去外面坐坐,先冷静一下,啊。”
她边拉边劝地把王员外拉到外厅。王员外气得还在掉眼泪,霖铃又磨嘴皮子劝了半天,王老爹的心情才算稍稍平复下来。
这时天有些暗了,霖铃想向王老爹告辞,王老爹忙说:“这几天一直在忙这个不肖儿的事,忘了款待李学究了。全儿,替我在花厅摆一桌酒席,将我上次带来的西域蜜林檎洗了,再切一盘酱鸭,一碗糟蛤蜊拿上来。”
全儿应声下去准备。不一会一桌酒菜准备好了,霖铃和王员外两个对酌,喝着喝着王员外又长吁短叹起来,说王燮不争气。
霖铃连忙劝道:“王老爹,文召向教习买题,说到底也是不想让您失望。你心里还是在意您的。”
王老爹恨恨地道:“我不用他在意我,我只要他争气考个功名出来,其余一切都别无所求。”
霖铃见王老爹说不通,只能沉默叹气。
王老爹喝了两口闷酒又道:“可惜他娘过身得早,没人替我好好管教他。若是他娘在,兴许他还有些出息。”
霖铃有些话堵在胸口不吐不快,喝了一两杯酒后她忍不住说道:“王老爹,其实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文召他显然不是个读书的料。他头脑聪敏,为人精明又义气,再加上老爹您这些年经营下来的产业,何不带他出去闯荡一番?将来老爹的事业也好叫他继承。”
王老爹立刻说:“不好。”
“为什么?”霖铃不解。
王老爹又喝了几口酒,才慢慢说道:“李学究岂不知如今的世道,为商的赚再多钱,在当官的眼里都如草芥一般。我王家若能出个穿官袍的子弟,将来荫及子孙,岂不比赚几个八文十二的好得多?”
霖铃不以为然道:“老爹此言差矣。公门中的人和生意场上的人各有好坏。当官的看起来风光,实则风险极大,一步踏错就要杀头抄家。做生意虽然辛苦些,但每一分赚到的钱都是自己的,是可以实实在在传给子孙的。我要是将来有孩子,他愿意读书便罢,要是不愿意,我也劝他搞个小生意,能养活自己就成。”
王老爹听了霖铃的劝说还是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