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看到纸上画着的子骏,她先是一愣,然后就像点着炸药桶一样跳起来,指着霖铃叫道:“你还说你不是居心叵测,若你对二郎没有歪心思,为何你身上会藏着他的画?”
此言一出,堂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子骏脸上。子骏则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脑子里嗡嗡乱响。
石娇此刻已经丧失了理智。她本来就觉得子骏和霖铃的关系太好,好得让她觉得心慌。但以前她以为霖铃是个男的,就没有太放在心上。
但此刻真相大白,霖铃和自己一样是个女子,她若不是对子骏有那种心意,还能是什么?
此刻石娇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对林知县大叫道:“这个妇人心术不正,随随便便将男子的画像藏在身上,是为不知廉耻!林知县,你还不定她的罪!”
霖铃被这蛮横的小妞气得爆炸。一时间她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反正现在鱼死网破,她干脆破罐子破摔,对着石娇大喊道:“你凭什么说我不知廉耻!你不也是追子骏一路追到这里吗?子骏三番五次地拒绝你,你还要嫁给他,究竟是谁不知廉耻!凭什么你可以喜欢子骏我就不可以?我告诉你,我确实喜欢子骏,你又能奈我如何!”
石娇气得嘴唇发抖,想骂又骂不出来,最后嘴一扁,竟然呜呜哭了起来。
但是此时此刻,在公堂上情绪最激动的并不是她,而是站在一旁的子骏。
就在刚才,他亲耳听见先生说对自己有爱慕之心。子骏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了一样,连脑子都不会转了。
先生…心…心悦自己?
难道她扮成男子,在书院里教书,都是为了接…接近自己?
他眼睛一刻不停地黏在霖铃脸上。只见她看起来有些憔悴,嘴角微微向下抿着,雪白的皮肤因为生气和激动染上一层晕红,眼睛里隐隐泛着一点泪光。
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这一年多来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带给自己欢笑,关心,疼爱,教导…
难道这一切,不是因为先生想要栽培自己,而是因为想要做自己的…妻子?
子骏只觉得浑身燥热,心潮起伏,整个人好像掉进了一个混沌的深渊,让他千头万绪,却又什么都想不明白。
旁边石娇还在哭,林知县正在手忙脚乱地安慰她。石娇见自己哭了半天子骏一点反应也没有,反而还在朝霖铃的方向看,心里一急,哭得更加大声了。
林知县现在也是一个头两个大。闹了半天,这桩公案竟然是两个妇人争风吃醋追求一个男子而起。
一个千里迢迢千金小姐不当跑到这里来献殷勤,一个处心积虑改变身份为求接近情郎,这真的是…齐人之福也没这么好的命啊!
他心里又嫉妒又怨恨,忍不住狠狠剐了子骏两眼。寒窗十年,不如俊脸一张,真是气死人了!!
孔寅这时候也有点急了,眼见得霖铃牙尖嘴利,林知县又磨磨唧唧地不肯宣判,他赶紧上前一步对林知县说道:“林知县,现在证据确凿,此女来路不明坑蒙拐骗,平日又作威作福扰乱书院法则。此女不罚,我辈实愧对圣人教诲!请林知县秉公执法,还书院一份公道,”说完,他竟然跪在地上,五体投地地向林知县行大礼,把众人都看惊了。
霖铃这时反而气得想笑了。这姓孔的恨自己恨到这个程度,还搬出什么圣人来压人,真的是搞笑至极。
林知县现在也有点为难。按她的意思,这件事根本就不算是个事儿,只要解除霖铃的教习身份,再把她赶去李之仪那儿就得了。
但是孔寅现在不依不饶的,又是搬出圣人又是行大礼,自己不罚她好像显得自己不懂律法似的,着实叫他有点为难。
更何况他听霖铃说自己是原州通判李之仪的外甥女。这同朝为官的,自己也犯不着去得罪他。
就在他磨磨唧唧之时,旁边石娇忽然说道:“林知县,我听我爹说,明年就是磨勘之年,若是林知县秉公执法,我自然会在父亲面前为林知县说句公道话。”
磨勘是宋朝的一种官场制度,也就是每三年会对官员进行一次升迁考核,考核通过的官员可以顺利升官,当然也有被贬的风险。
林知县听到这句话,心口砰砰狂跳起来。磨勘这个词在宋朝对官员的意义,就好像kpi在现代对互联网大厂员工一样,几乎都是魔咒一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