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德临县熬了数年,他太晓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
他们一行带着姑娘,且先前还遇上不知从何而来的山贼,贸然得罪了官府,不上算,再说真动身启程,一路回杭州,孙全生官场上总有朋友的,真要在路上给他们使绊子,他们怕也要头疼一阵。
陆景明掖着手,沉思了很久:“现在去跟他撕破脸,的确没什么好处,况且今日只有你一人去了县衙,他敢在县衙跟你说这些,自然不怕你到外面声张或是把他告到他上官那里,不如——”
他尾音拖长了,须臾定了心神:“过几日施粥,银子该出就出,他既然要你出面,总不见得你人杵在那里,他还把功劳全算在自己头上。德临是宣州治下,等咱们启程赶路,你若咽不下这口气,转道宣州府便是。”
可这事儿难办就难办在这里……
陆景明看出他面上的危难之色,暗吃一惊,脸色也变了:“你总不至于和宣州知府有过节吧?”
温长玄反手摸了摸鼻尖儿:“我是本分的生意人,怎么得罪知府大人?只不过……如今这位宣州知府,是三年前才到宣州赴任的,我和前任知府有些交情……”
陆景明看他支支吾吾的,没有半点儿往日里的果决和爽快,心一沉:“当初你常往宣州府走动,和前任知府大有交情,恐怕也没少使银子讨好是吧?可新知府走马上任,你三年来,再与人家无往来,是你干的事儿吧?”
他的确是干过这种事情,所以要转道宣州府,向孙全生的上官去告发此事嘛……是有些为难之处的。
“可我本不是针对这位知府大人,我常年在外办事,多少的生意经我的手,怎么可能轻易去得罪谁,这事儿真就是赶巧了而已。”温长玄抿唇,“前些年我手头上有几笔大生意,都是和宣州张家做的,所以才时常走动往来,单他们张家一家,一年我就能赚上最少两千两银子,那是大户。
但三年前,张家犯了事儿……具体什么事儿,我也没打听过,横竖同我没关系。
这生意断了,我又为着避嫌,就再没怎么到宣州府来过,这位新知府走马上任,万一再拿了我来开刀,我不是倒霉催的吗?
偏偏今日又遇上孙全生……”
陆景明听出了门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