逄余说道:“而且在其他事情上也有好处,比如说如果有人好吃懒做,或者有人没被选拔上不甘心想找事……如果物资从我们这边走,那么比较大批的粮,我们没这么多人保驾护航,容易出问题。如果让特派在旁协助,就又绕回了‘特派变成私人的’那个圈子。”
“而如果给到各单位,由各单位自己解决自己的,那么这些人自然也可以去那边哭诉,表示自己快饿死了也想要在这边干活换粮食,到时候给还是不给?收还是不收?而现在全从特派走,可以说就是把理由借口全推到了特派头上。他们只需要表示这些全是特派按照人头来分的,一口不多一口不少,给了你就会有个正式工没饭吃,接纳你就要把其他某个正式工赶走——也就是说,把整个工地所有人都绑在了一条船上。如果跟自己的切身利益无关,那么大多数人只会旁观,但这把火即将要烧到自己脑袋上了,他们自然不会再无动于衷。而一旦大群体愿意集体抵抗性发声,那再多的委屈、碰瓷或者道德绑架都是无效的。”
云栖栀有些发窘:“也就是说,你挨饿你委屈你没饭吃?那就去找特派啊。你有困难想干活想换粮食?找特派啊。”
逄余点头:“没错。而就算他们真的找到特派……找普通的‘基层队员’自然也是没办法。而翟松爱刚从涡塔回来就去西部进发了。即便找到媒体或者开个直播来宣扬哭诉……”
云栖栀再次窘窘:“密山青绍区特派这边可怜巴巴的、为了人民求天求地,好不容易又求到了个狗大户,得到了些物资,但还是没有留下自己昧掉,而是提供给医院、大学以及研究实验所了。只不过因为这样那样的交易——或者说这个狗大户‘冷血无情’不肯免费,只能交换保护一下狗大户的植物工厂,让这边能够顺利完工和产出——或者狗大户还严肃承诺了,如果这批蔬菜能够顺利产出,也会最先给特派送一批援助全市人民。”
逄余唇角上翘,缓缓点头。
云栖栀忍不住咂了下嘴。
“别想那么多,没办法就是真没办法。”逄余继续说道,声音又低缓了些,“如果把所有人都援助上,把物资分到所有人,那么后续无力的结果就只会是将自己彻底拖死、将青绍区以及整个密山的人也一块拖死。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知道。”云栖栀眼眸弯了起来,语气还是轻松的,“我现在已经有数了。现实就是这样,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多尽善尽美的。”
就像是她上辈子大学——云栖栀并不是个天才,她真的就是靠当时社会中学生层面里极其少见的“努力”而考上重点大学的。
然后进了一流的大学后才发现,世界上原来有那么多的“天生天才”,真的有人轻轻松松几分钟就能搞懂她需要两个小时才能明白的大题。她在课后拿笔记和录音复习几小时才能消化的内容他们不仅能当堂跟上还能跟教授举一反三。她学习和打工累积到脚打后脑勺、辛苦咬牙到每天连轴转的学期,他们连作业都不怎么刻意下功夫做,日常就是休息和玩闹的过程,考试成绩照样名列前茅。
也是因为人生经历,因为云栖栀习惯了不管想要什么都得比常人更费力、更辛苦的争取才能得到,所以对这一点也没什么额外的反应。但她也确实见过同班同学或者隔壁宿舍里有因为怎么争都争不到、怎么卷都跟不上,不论努力到怎么一种份上都是吊车尾,最后整个人因为过度压力而崩溃转专业转区的“普通”学生。
他们跟云栖栀一样辛辛苦苦、花费了数倍的努力才达到这个水平,却在终生tຊ目标的大学里痛苦抑郁了。
已经用尽全力了,但达不到就是达不到。还是那么可悲和可笑、在以前从来没当回事的“智商”和“天赋”差距所导致的原因。
这方面云栖栀似乎要“幸运”一点,因为她习惯了比别人多付出而少收获的待遇,最起码心态放平了,也是因为这种——学姐说过的“单层人”或者年长一辈看来的踏实稳重、做研究就该有的性格,被导师破格提溜上去,总算也是接触到新的区域。
现在想想,跟她现在所面临的问题也没什么区别。
“我以前……旁观过的。”
她努力抬头去看向身边人,然后小声说道:“我之前呆着的那个、那个实验所,里面全都是天才,要求也非常严苛,只要一点达不到就会被其他人狠狠甩下,有些人实在跟不上进度,就只能自己辞职或者、嗯,转到别的地方,然后就再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