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去岸边坐坐。”
他回得毫无犹豫,顾清稚点头同意,遂牵着他手步至河畔,在挂着纱灯的梧桐树底寻了石墩坐下。
抬手接过缝隙间漏下的浅淡月色,她望向他:“今日的事,我都知道。”
如何能不知,街巷旁早有人以闲谈口吻提起,一个字不落全听进她耳中。
他笑了下:“区区一道弹劾,不要让它扰了我们。”
区区一道。
那是来自他门生的弹劾,他又怎会不耿耿于怀。
顾清稚追逐着他游移目光,而后定定锁住,将他心底事尽皆洞悉:“张先生很生气我也知道,傅应祯暗指你是三不足的王安石,你不愿被他这么形容。”
宋后史书多斥责王安石为奸臣乱政,张居正虽不如此认为,纵他自己被论为奸臣也无所畏怕,但他独独恐惧新政会被攻击为宋神宗时的变法,那将令他寸步难行。
他敛去那抹笑意,眉梢覆上忧容:“我以祖宗之法掩饰新政的改革意图,在奏疏中明言法令出自于《大明会典》,却还是挡不住舆论汹然。”
“挡不住那就别挡了,都是饱读诗书的两榜进士哪有能看不出的,夫君再怎么掩盖也没什么用处。”她微弯十指,与他扣紧,“但那三不足之语不是王安石说的,是旧党们为了抹黑他强加的罪名,所以傅应祯的弹劾本来就没有理据,夫君又为什么要拿一句无稽之谈牵挂在心呢?”
一声长叹,张居正将她拥入怀中,指间流过的发丝柔软如水,缓缓摩挲过他的掌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