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笑一声,起身抚平青衣素服袍角的褶皱,步往前厅亡父的灵堂。
秋风摧尽花木,放眼望去,满目萧瑟。
自江陵一别,回京后已十又九年未尝见过父亲,却不知从家中返回翰林院前告辞的那一面,竟已成了与生身父亲的永诀。
思绪随着轻曳的烛火飘摇,陡然,门外传来喧嚷的嘈杂声。
“让我们进去!”
“相公执意要行天怒人怨之举,我能岂能坐视不理?”
“我们今日必须见到相公——”
家仆拦阻声同时扬起:“各位大人若有意见自可上奏朝廷,来相公私邸做甚?”
一声哼笑:“陛下要是理会,我们何必来找上贵府。”
旋即,那阵声潮由远及近,径自闯入了灵堂。
“相公!”门外黑压压拥入一大群官袍男子,足有数十人之众,皆怒目忿色,似是专程前来声讨。
张居正吐息几许,视向为首的王锡爵,蹙起眉心:“王侍郎可有何事,为何非得寻来老父灵前?”
王锡爵作揖,抬高声嗓:“特来求相公赦免五人廷杖之刑,除却相公无人能救。”
果是为此。
张居正压下心底升腾而起的不悦,转开目光:“此为天子决意,恕张某无法相劝。”
王锡爵上前一步,追跨至他身前:“天子亦是依从相公之意,相公若不松口,天子岂能宽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