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贞眨动长睫,忍俊不禁道:“这可怪不得王某,本就是私家修史,为何不允许王某闲笔一语?”
“可王先生闲笔是快意了,却不知影响了后人评价。”顾清稚语气尽量放缓,平和道出质问,“敢问王先生,日后写至夫君,王先生若是亦掺好恶又当如何?”
王世贞语塞。
顾清稚察他反应,不由勾唇:“看来王先生是想这么干了。”
他顿觉胸腹尽被剖开袒露于她眼前,窘迫吐息,又听她道:“我上回跟王先生说,望你公允执笔,既是私家修史,就当抛弃道听途说添油加醋之言,为落笔的每一字担负责任,这是我对王先生最大的期望。”
“七娘之规劝,王某一日不敢忘。”
她目光澄澈:“那能否请王先生做出保证?”
他被这清透眼神视得凛然一惊,恍觉这副杏目即便于世间洗练多年亦不改分毫,促他肃色相问:“七娘需要王某保证甚么?”
“请元美毋要抹黑,务必从实。”她嗓音明晰,字字钻入他耳中,“夫君所有的阙失过错,元美尽管直言不讳便可,这本来就是修史者该做的。但若是有一句不实,元美别怪我追去苏州,白白伤了我们的情面。”
世上没有完人,张居正的缺点也显而易见,她不会否认抹消。
但对于空穴来风的罪名与指摘,她第一个容忍不了。
“我没有危言耸听,元美应该知晓我的性格。”顾清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