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过年,宫中每日都有宴席,福晋开始频繁进宫,即便是北风冷冽,弘晖阿哥和大格格两个小小的人也需得跟着,还不能不去,毕竟能去才是‘体面’。
三个格格自是没有这个体面的,让耿清宁不禁暗叹逃过一劫。
不过消息灵通的青杏悄悄道,“钮钴禄格格最近可威风了,福晋出门前可是将几个格格的院子都交给了她呐”。
葡萄一边缝着雪团儿和白手套的衣裳,一边不服气的道,“凭什么啊?论资历她不如宋格格,论宠爱又不及咱们格格,怎么就得了这般好的差事? ”
青杏分着线还不忘附和,“谁说不是呢,许是她每日都去,这么一年下来,福晋怕是心软了罢”。
葡萄不说话了,钮祜禄格格无论寒暑,一日不落的去正院请安,福晋见她诚心投靠,少不得要给些甜头,不像她们格格,只有一月一次的点卯。
耿清宁无视葡萄哀怨的眼神,“李侧福晋没有意见?”
青杏笑起来,“这仍是福晋在管着呢,只不过是借了钮祜禄格格的手罢了,况且李侧福晋怀着身子,这几日的威风再重要,自是没有肚子里的小阿哥贵重的”。
这话说的在理,耿清宁不自觉点头,不过她听完这些八卦便丢开手,反正这个事儿和她没关系,不用放在心上。
没想到只过了两日,这代理领导的手就伸到了她的头上。
先是葡萄问她,能不能将做衣裳的小宫女带进正屋,然后是小桃手上长满了冻疮,要知道小桃可是梳头的宫女,再没有比手更重要的了。
耿清宁不由得有些疑惑,虽然她不介意夏日带她们蹭空调,冬天蹭暖气,但是没记错的话,她把分例中的黑木炭全分给了下面的宫人,虽说有些烟熏火燎的,但总比冻着强,怎么一个二个都生了冻疮。
葡萄不愿说,青杏倒是快言快语,她本就前院送来的,消息灵通,“还不是钮祜禄格格,自从她管了这几个院子,就道一切以李侧福晋腹中的小阿哥为重,剩下的这几个院子都要靠后站,又道今年雪大,炭火难买,让各院省着点用”。
今年确实雪大,耿清宁推开窗户,看见旁边屋檐上还有厚厚的雪层未化,只有正房三间永远温暖如春。
青杏开了头,葡萄也不藏着掖着了,“什么雪大,还不是在趁机报复咱们兰院,宋格格那里的分例也不见短缺,怎么就偏偏就少了咱们格格的”。
见葡萄出言附和,青杏更是全盘托出,“不止呢,连热水都让省着用,平时能提一整壶的,现下只给半壶”。
宫中的铜壶,大肚子细长嘴,肚子里很是能装,满满一壶热水的话,主子自是用不完的,剩的便可以给身边的宫人,但半壶热水,下边的人便只能用冷水了,冬日里冷水冰寒刺骨,不消几日,手上便生了冻疮。
耿清宁扭头去看小宫女的手,俱是青紫红肿一片,却仍在穿针走线,做的还是她过年的衣裳。
沉默的一瞬间,耿清宁开始思考,她是什么时候得罪的钮祜禄格格?
难不成是没引荐给四阿哥那次?
当真是左右为难,一个是以后的皇帝,一个是以后的太后,耿清宁真的是哪个都不敢得罪,结果四阿哥当时不高兴,现在钮祜禄格格也记上了仇,真是里外不是人。
没办法,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原谅她啊,谁让她是未来的太后呢,况且,便是找她理论又有何用,毕竟钮祜禄格格用的理由正大光明,去了也没有能争辩的,是与侧福晋肚子里的孩子争,还是与进府多年的宋格格争?
真是县官不如现管,耿清宁叹息着吩咐葡萄,将卧房的火盆撤掉,里面的炭火一分为二,一份用来在夜里给宫女太监取暖,另一份则是支上一个小炉子,一刻不停的烧着热水,或喝或用,都是便宜。
葡萄又是感动的眼泪汪汪,“那主子怎么办?夜里这般冷,格格怎能安睡?”
耿清宁捏了一把她的脸,“傻葡萄,夜里不能把书房的火盆再搬去卧房吗?”
看着葡萄破涕为笑,又抹了把眼泪才去听命做事,耿清宁心中好笑之余又觉得沉甸甸的,她是个咸鱼,又有前院送来的银丝炭,自是无甚关系,但她不能见自己的下属被这样慢待。
等李怀仁再次来兰院送碳的时候,就被葡萄引进了正厅。
耿清宁坐在上首处,面容柔和,她先示意葡萄送上荷包,才温言道,“李公公,不知能否劳烦您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