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泉将盒子内的东西一件件试过去,几乎每件物品万岁爷都会问他的看法,这是他这辈子离万岁爷最近的时刻,若是因此入了主子的眼,说不定日后也能与梁爷爷一般,成为这皇宫内外响当当的人物,任谁见了都得叫他一声张爷爷。
张春泉乐得几乎都要笑出来,只是当下为主子办差,才拼命按耐住了,他小心翼翼的从盒子里拿出最后一件衣裳,在盒底又看见了一个折子。
太监是不准认字的,所以张春泉也不知这是个什么东西,只老老实实的将这折子呈给了万岁爷。
因着万岁爷看折子没说话,他便只能跪在原地,可过了好一会儿,头顶上主子也没有任何动静。
那这最后一件是穿还是不穿?张春泉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主子的神色,这一看却几乎将他的小魂吓掉。
只见,明明刚才还满面闲适的万岁爷,突然变了脸色。
完了,他,还有这个盒子的主人,都完了。
第83章
张春泉忐忑极了, 但他不敢磕头求饶,主子没发话的时候奴才是不能出声的,万岁爷也不喜看到奴才涕泪横流的腌臜模样, 是以他只能默默的伏趴下去, 将眼泪印在这从未穿过的好衣裳上面,期盼着漫天的神佛能够保佑他一回。
不知晓是哪一位神明听到了他的祈求, 万岁爷虽面色不善, 但好歹没将他立刻拉出去,反而盯着他身上的衣裳看了好一会儿, 吩咐他这两日行走坐卧都穿这个衣裳,若是能说出这衣裳与他常穿的不同之处来, 说不定还有赏赐。
张春泉只觉得这辈子的运道都用在了今日,能在乾清宫伺候,他也是个极其机灵的,能隐约察觉到这条小命能不能保住, 就看三日之后他能不能将这衣裳给穿明白了。
事关小命, 不得不谨慎行事, 张春泉托了同屋的小太监替他当今日剩下的差事,又将攒了好几年的银子送给了梁爷爷的徒弟,求得了几日的空闲。
正好屋子只剩他一人, 他把不同季节的太监制衣都给找了出来, 分别比较了材质、大小、份量, 还穿了一刻钟的时间来体会不同衣裳的给他带来的暖意, 又将这毛衫与单衣、夹袄、棉袄等不同衣物混着穿,一一体会。
若是暖和就系上一个疙瘩, 有多暖和就系上多少个疙瘩,他也不识字, 只能用这种笨方法,然后一一记在心里。
他心中发狠,虽说做的不好小命就断送在此刻,可若是能叫主子看在眼里,说不定也能借着这个机会飞黄腾达。
耿清宁也明显感觉到四阿哥这几日有些焦躁,甚至葡萄都被叫过去问了好几回话。
据葡萄说,戴先生问的都是那关于那毛衫和手套之事,问的细致极了,问了来源,搓线的法子,还曾亲自上手织了一会儿。
于进忠则是在一旁补充道,戴先生和主子爷最近每日里都在书房议事,就连一旁的苏公公都是好大一个黑眼圈挂在脸上,应当是许久没睡个整觉了。
耿清宁有些好奇,也不知他们为了何事这般废寝忘食,难不成就为了她苏出来的手套?
不过四阿哥整日都待在前院,又是这般忙碌,还是不要过去打扰他为好,反正雍正帝的卷本来就是出了名的,要是被他发现了兰院这条咸鱼,岂不是会被拉起来一块卷?
耿清宁紧闭兰院,绝不给四阿哥找她茬的机会。
而另一处小院里,宋格格只感觉自己的身子有些支撑不住了,她本就长期茹素,最近虽用些荤腥,但也多是汤水,身子骨本就弱,而正院要的佛经却越来越多,她每日几乎都要在正院站上一整天,只有晚上才能喘口气,但第二日一早,又得重复前一日。
文秀有些担心的看着主子,“若是过于劳累伤了您……”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见主子示意她噤声。
宋格格自刚才回来一直便抱着汤婆子躺在床上,此刻正坐着用银子买回来的热牛乳,据说这个最是补身子,她将空碗递给文秀,整个人倚在厚厚的枕头上,才长叹了一口气道,“小心隔墙有耳”。
文秀知晓,目前在这院子里格格只相信她一人,只有她才是格格真正的心腹,又是雀跃又是担忧,“格格要不要再用些鸡汤面,您这般清瘦,还得多补补才行”。
宋格格摇摇头,“实在是吃不下”,何止是吃不下,只要听到油腻的东西就觉得心里难受的紧,她在心里默默的算着日子,只盼着时间能过得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