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戒台上,那只是一个少年,被带刺的铁索绑在石柱上,平日里高高束起一丝不茍的高马尾散乱下来,将他俊秀的面容遮掩得模糊不清,遍身鲜血淋漓,甚至分不清哪里受了伤,哪里还是完好的。
惊蛰安然地坐在一顶轿子中,她身边有了新的好几位安閑王派遣过来的侍卫,在路过惩戒台的时候,惊蛰揭开车帘的一角,朝裴暮看去。
明明距离那麽远,明明她就连他的面容都看不明晰,她却能感受到少年眼中的炽热,穿透了她的心髒,疼得她无法自已。
在那之后,惊蛰病了一场,旧伤未愈,又添心疾,九岁孩子的身躯终究太过于娇弱。
裴暮从不知道,惊蛰在那一次也险些丢了半条命,昏迷了数日才清醒过来,醒来后便听闻是江潇月以命为凭,将裴暮救了回去。
是啊,她在江潇月那里做了那麽多的铺垫,步步为营,直到确定江潇月对裴暮提起兴趣,乃至势在必得之时,才敢冒险进行了那一步的落棋,为江潇月推波助澜。以江潇月的野心,又怎麽会不抓住机会呢?
惊蛰对裴暮,是有愧的。这份愧疚,在之后裴暮将短刃刺入她的胸膛时,她除了完成任务的解脱之外,还有一份莫名的悲喜交加。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中,惊蛰初次醒来时,看见的就是裴暮。
那个髒兮兮的乞儿,眼中却有着明亮的星辰碎光,惊蛰说的第一句话也是,“你随我走,好不好?”
惊蛰以为她对裴暮的怜惜、利用,皆是为了任务,一切都是按照惊蛰的计划,按照剧情那样发展,但惊蛰忽略了剧情中最大的变数,是人心。
哪怕是在原着中,裴暮对江潇月爱而不求,也没有妥协成为她所爱中的之一,因为裴暮不屑去争,不屑去夺,不屑于将自己摆在卑微者的位置苦苦去渴求。现如今,裴暮是以什麽样的心情,什麽样的觉悟才说出这句话的呢?
惊蛰堆起的高墙因着裴暮这一句话突然全部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