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用指尖轻轻地刮了一下伤口边沿,疼得江景夜一声嗷叫,“师妹,你轻一点!”
“除妖时不防备着一些,你疼的地方还在后面呢!那老妇是不是拿的镰刀砍伤的你?而且还是久未使用的镰刀,有鏽迹,你这个伤口得好好清理里面的铁鏽,否则会感染严重的。”
“啊?那蛰儿你要怎麽清理啊?”
看着惊蛰眉目不善,江景夜突然觉得不好,他正想要逃走时,被惊蛰一把抓住后领,拽了回来,惊蛰拿起那整坛子酒,做势要倒上去,吓得江景夜脸都白了。突然后悔将酒带过来了,更后悔来找师妹了。
“好了,我只是吓唬你一下的,怎麽可能真的拿酒来消毒啊!这是纯粮酿造的美酒,用来给你清洗伤口还浪费了呢。”
说着,她按住江景夜,从怀里拿出数瓶药,先是用银针定住江景夜的几个穴道,延缓血迹流通,然后又将药水一点点地剐蹭着江景夜的伤口,动作很是轻柔小心。
“师妹啊,你说,什麽叫善,什麽叫恶呢?”
江景夜忽然怅然地询问道,惊蛰不作言语。善恶自古以来就很难划分清楚,就如同除黑白之外,还有很多的颜色,除了善恶之外,人也有很多的複杂性。
想了一会儿,惊蛰才道:“师兄,若有一个作奸犯科之徒,救了一位落水的孩童,那他是善还是恶?”
“是恶。”江景夜几乎没有做犹豫地回答道,惊蛰也不做反驳,继续问道:“那若有一位乐善好施救济穷苦的乡绅,杀了一个柔弱的女子,那他是善还是恶?”
“也是恶,不管他此前做过多少善事,也改变不了他杀了一位无辜之人的事实,这如何不是恶呢?”
“师兄还真是眼中容不得沙子呢,那作奸犯科之徒纵然曾经犯下无数罪孽,在那些被他所杀,所伤,所害的人眼中是无恶不作的坏人,但在那位孩童,以及他的父母眼中,就是义重如山的好人。同样的,那好人曾做过无数的善事,得益过他的善的人,在他们看来,那人就是大好人,而在那个被他杀害的女子眼中,他是大恶人。”
“师兄,你明白了吗?善恶的标準,因不同人就有了不同的定义。如师兄这般将世间一切罪孽弑杀干净的英雄,在那些因你失去家人的人眼中,同样是个恶人,与那些恶妖没有区别,因为你们所做的是同一样事情,就是掠夺了他们的生命。”
“师妹的意思是,师兄是做错了吗?”
江景夜似乎是明白了什麽,他喃喃说道。
“不,恰恰相反,我想要告诉师兄的是,你大可不必去在意别人的眼光,万人万相,你只需要去做你认为对的事情,正义的事情就好了。”
惊蛰将江景夜的伤口包扎好,笑意温柔。这位大师兄,心思品行纯良平直,过分简单了些,不得不说,她是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的。
听过了惊蛰的话后,江景夜恍然大悟,他站起身,对着惊蛰真挚地行礼,语气都多了一些认真,“多谢师妹赐教,师兄明白了。”
不见
白薇拿着医药箱过来时看见的就是江景夜和惊蛰在一起相谈甚欢的场景,她追在这位江公子身后的这段时日,他心中只有他的苍生天下,他会护她,只是因为她是苍生之一。
那他的这位小师妹呢?
唯独在这位小师妹的面前,他才不需要摆出那副救世济人的英雄模样,他会委屈的埋怨,也会小声地喊疼。也许就连江公子自己都未曾发现,他最普通脆弱的样子,是展现给最亲近的人看的。
世间万物是苍生,唯小师妹是私心麽?
那个人说得还真是不错,有些人生来就与衆不同,所有人都会对她偏爱些,惊蛰姑娘就是这样的人吧。可为什麽,是她?为什麽所有的好处都被她一人占去了?自己苦苦求不来的东西,她轻而易举地就能得到,还不屑一顾。
白薇敛下眉,心里一阵一阵地抽疼。她是真心喜欢江公子的,哪怕那个人告诫他,江公子绝非她的良缘,她应该把心思多放在弦余门二弟子孟沉的身上,白薇也还是一想到江景夜,就不由自主地欢喜起来。
如若不相见,便可不相恋。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走错了,连带着一颗心,都错付了出去。
白薇最初的目标是孟沉,孟沉才是她的命定之人,奈何孟沉他……用那人的一句话来说,就是宅。几乎很少见到他离开弦余门,弦余门又从来不宿女客,即便是她亲自登门弦余门,能接触到的只是那些门外弟子,和孟沉恐怕就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故而白薇才想出来一条计谋,她想要先制造机会认识常年在外行侠仗义的江景夜,由他来带自己进入弦余门中,继而便能接触到孟沉。然而白薇千算万算,没有料想到,她会对江景夜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