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惭愧,我虽奉神,又自称神使,但我却无法解释这种现象,也猜过是某种病症,但我更深信他本性善良,只是被妖魔附体。”
宁峦山摇了摇头:“那你应该毫不犹豫地给他一次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机会,那样的话你会带他回天城,以当时天城在西域的地位,你若要保他,无人敢置喙,他又怎会去雀离大寺,看来你并不是一个坚定的信徒。”
圣女神情很疲惫:“这世界上真的有神魔吗?”谁都可以这样问,唯独她不行。
宁峦山没有回答。
身份和地位与背负的责任如天平两端的砝码,圣女可以在天城甚至信仰之内说一不二,却无法在界限之外任性妄为,带着犯下杀孽的嫌犯回到清净之地,那样恐怕无法再清净。那时的她年龄尚轻,阅历、本事、手段乃至心性都不如现在,要她冒天下之大不韪实在太难。
她又继续说:“徘徊无定之下,我于龟兹秘密拜访了当时雀离大寺的圣僧施佛槿,东传佛教,我亦有所了解,本生故事中曾说道佛祖割肉喂鹰,舍身饲虎,他们的门徒慈悲为怀,或许能在心里予我支持。”
“我们座谈一日一夜后,如我所料,圣僧也倾向于苦海回头,给他一次自证重生的机会,他看出我的为难,于是便有了圣女伏魔的故事,而我们立下盟约,引罗摩道我剃度出家,在雀离寺中修行,若他有一点行迹不端,则立死无赦。”
她翻然挥袖,眉宇间夹风带雪。
在那之后,他真的没有再做出任何出格之事,不曾杀一人,伤一人,甚至因为智慧开明,慈悲为怀,且博闻强识,深谙经典而成为龟兹国师,深受爱戴。
“为了确保他真的‘洗心革面’,那数年间,我年年都会去龟兹看他,从开始的不放心,到怀疑,再到茫然,无奈,再到可惜和怜悯,年年如此,反倒成了我与他的业障。”
等到恍然大悟之时,那一颦一笑都印刻在脑海里,埋下的种子砰然生根发芽,在心海里肆无忌惮生长,不断攫取她的感情,但他们都是清修之人,生于冰雪长河,遥隔沙漠,终将归于万年寂寂。
如果真的能够六根清净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