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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探案录 姬婼 1009 字 1个月前

文则额上顿时盈满冷汗,但他心思几变,很快接道:“区区与阿雀师妹相称,却并非真的师兄妹,这些武器乃阿雀师父所藏。”

说是师徒,但荆白雀与公羊前辈皆是任性之辈,既没行过拜师礼,也甚少人前师徒相称,甚至阿雀从来不喊尊称,都是老月老月的叫,如今风波刀法成名四海,他笃定旁人不会多想,奈何宁峦山腹诽:“这人愣是把他当瓜娃子哄,公羊月用了一辈子的剑,收那麽多刀做什麽!物主另有其人!即便当真为公羊月所有,必然也有个为之对象。”

不过眼下心知肚明则罢,不便表现出来,宁峦山便笑着附和:“阿雀的师父对她可真好,倒是阿雀,甚少与人说起那位前辈,在下还以为他们关系不佳。”

文则不多评论,大方道:“宁公子可要进屋看看?”

“还是算了吧,在下并不会武功,对刀剑也不甚感兴趣。”他摇了摇头,稍稍让道,请文则在前继续带路。

二人便去花园观赏。

宁峦山适时开口,走累了想坐一坐,顺带讨两本书来看看,文则彻底安下心来,便去书阁随手取了两本略有些艰涩的,与他打发时间,若他真心想读,这两本足够他读上两个月,没想到宁峦山落手翻了翻,居然表示自己已经看过。

文则自是不信,但却不好质疑,于是借由閑谈暗藏了几个书中观点,没想到宁峦山开口,不仅一一点出,且还对答如流,他只能往书阁中寻一些更为艰深的藏书。

这些典籍诘屈聱牙,书馆里的弟子少有翻阅,多是馆主私藏,连他也只看过一二。东西虽然珍贵,但书馆风气,对于有识之人历来尊敬,文则便擅作主张拿了出来。他对江南雅集心向往之,却因受限敦煌而无奈相赴,难得有人投契,也想交往切磋。

宁峦山仔细翻看,时而与之对谈,文则频频相视大笑,内心早无戒备。

聊到兴致高处,宁峦山忽地指着页面上一处注脚,夸道:“这段批注得好,针砭时弊,震耳发聩!可是师兄大笔书就?不过这两句可看得我有些迷糊,得细细与在下说之。”

文则脸上一红:“我哪有这样的本事,自是馆主注疏。这些古籍乃当年永嘉之乱时,未免胡贼一炬焚之,靠数代人合力,抢来沙州保存,此后经历百年战乱,多有脱文衍字,一一甄别校订,也只有馆主这样的人,才能做到。”

闻言,宁峦山眸中闪过一抹奇异的光彩,忍不住伸手,从那墨字上摩挲过。

文则并没有留意到他眼底的异动,瞧他盯着那批注一动不动,还以为为艰涩语句所困,便提议:“我与宁公子记下,待馆主回来,再去讨教。”

宁峦山颔首致谢,目光却未挪分寸,有些敷衍

这会子,文则也觉察不对劲,这人不像在读文,倒像是在看字,馆主那一手字虽是可圈可点,但还谈不上书法大家。

“宁公子,可是有惑不解?”

“西北民风旷达,师兄亦是疏落豪迈之人,落笔行草如龙蛇,倒是馆主之字却娟丽方正,不知是否人如其字。”

“倒是板正固直。”文则不禁失笑,道:“没想到宁公子对字也有所研究,实不相瞒,馆主并非瓜洲人士……”话至此,他眉头微蹙,笑意半敛,内心矛盾抵触,深知不该再往下说,于是转头朝花圃外的人招手,交代一些琐事:“张师弟,馆主三个月前曾与人有约,但如今无法赴会,还要麻烦你跑一趟……”

等再转过头来时,他笑了一下,坦然地忘掉了刚才没说完的话。

宁峦山正垂首翻看膝盖上的书,俨然已经翻过两页,目光如一,聚精会神,并无异常,文则舒了口气,但他不知道的是,有些话并不需要明说,恰恰避而不谈,已经给出明确的答案,如果馆主真是本地人,那麽应该自然接一句咱大西北人杰地灵。

那个人,他打听了十来年,即便大致知道他的去向,却始终如雾里探花。

如今机缘巧合,只剩最后一步。

日头西沉,翻看一天古籍的他,将书轻轻阖上,站起身来舒展手臂,并对文则露出一个颇有深意的眼神。

“多谢师兄予我解惑。”

——

几十年前,中原武林曾有四大势力,并称“四府”,占据青州的公输府,以能工巧匠着称;临川晏府,与朝廷多有交集;北洛玄府修仙问道;长安公府结商盟称霸塞外商道。

这当中公输府因青州为胡人所占,尽数南迁,后人多为朝廷北伐效力,晏家则因人丁单薄,逐渐寥落,玄府中人出了个天下前十的老道,但其人却已数十年未曾露面,有人说早已摸到玄牝之门,得道飞升,留下的门徒也在近十年四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