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峦山回到拏云台后,苦练武功,拏云台前东武君手中曾有一本至高的武功秘籍,名为《四望山河》,以及一柄旷世宝刀——鲸饮,但此二者都随其北去而消失,拏云台所藏之中,已没有比之更好的典籍,但他从最基本的练起,寒暑不辍,只用了两年的时间,便达到不俗的境地,即便是我,也不得不佩服。”
“你我都知道,从无到有容易,但高手想要精进一分,要麽得宗师指点,要麽获绝世秘籍,要麽则自行从实战中感悟。纸上谈兵,绝非长久之计,于是,他一面计划前去塞外西域寻找前东武君,以期望从他手中继承武功秘籍与宝刀,一面则亲眼去看看几国情势,他即便对这段的历史有所了解,但多半也只是纸面得来,恐怕还需眼见为实。”
听到这里,荆白雀不由嘀咕:“他说要晁先生就会给麽,万幸他没有寻来,若是真找上门来,以我当初的脾气,没準会把人扫地出门。”但转念又一想,他毕竟是救自己的人,也许当年的自己见到他,还会帮他也说不準,立时忍不住垂下脑袋。
司马文善瞧了她一眼,笑道:“晁先生与刘裕曾有过一面之缘,又曾在北地行过义举,民间呼声很高,他向安帝请愿为其歌功颂德,以晁先生的为人,没準真会无私予他。都是过去的事情,也仅仅只是一念间的假如,何须恼了自己。”
被他猜中心思,荆白雀别过脸,却说:“我倒是觉得,这两件事情不过次要,他真正的目的,却不在此。”
“你说对了。”司马文善颔首:“他真正的目的是进入大沙漠寻找石油和矿山。”
“然后就遇到了我?”荆白雀叹气,哭笑不得,自己穿过来的时候怎麽首先想到的是回家而不是新疆的大油田呢。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要他继续说,回头却见他盯着自己,目光越发温柔。
耳朵尖开始发烫,不明所以的她忍不住推了司马文善一把:“然后呢?”
“义熙五年,北伐打响,从西域归来的宁峦山在刘裕的邀请下投军,参加了广固之战,在剿灭南燕中屡建功勋,他在军中的威望全靠这一仗。不过,在那一战中,他应该是想要刺杀刘裕的。”司马文善话音骤冷。
阴云遮蔽天光,刚才还顺着天窗轻柔地扑落在地上的阳光,转眼消失,荆白雀的心随之一沉。
“沙场之上,刀剑无眼,没有比硝烟四起的广固更好的刺杀地点,但他失败了,受了不轻的伤,第一次被我反客为主。”
荆白雀打断他的话:“等等,是他刺杀失败导致受伤让你夺得主权,还是他受伤让你夺得主权从而导致刺杀失败,还是……你笑什麽?”
“我笑你为何如此敏锐。”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三者之间的逻辑,除非……他眼里俶尔燃起期盼的火焰:“你想到了什麽?”
不等她回答,他自个儿倒是自言自语起来,眼里的光芒更炽烈,眉头却皱得更深:“难道……我一直以为是他在南燕战场上受伤导致我的苏醒,但也许比我想得还要更早。如果一切的起点真的是在广固,我怎麽能以九岁的魂灵,在那样突然的情况下,从危机四伏的战场杀出重围,除非这并不是我第一次苏醒,只是因为最初那几年我身处混乱,所以并没有往那方面想。宁峦山以未来看过去,如果要筹谋,必然精心设计,怎麽会毫无征兆失败,也许,也许唯一可以打乱一切的变子是我。”
——是因为我,他才失败。
听得此话,荆白雀心里一动,她忽然生出一个想法,激动地抓住他的手臂。
“阿善,在沙漠的时候……”
为什麽同为穿越者,宁峦山会和司马文善争锋,而自己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要不是司马文善的遭遇,她甚至不会往这一层面想,如今看来,恐怕是因为宁峦山穿越过来时,司马文善并没有死,而自己来到这具身体时,原身已香消玉殒!
难怪,难怪被救之后,自己向恩公道谢,他会说一开始并不打算救自己,原来这不是谦辞,而是事实,因为埋在沙子里的女孩已经死了,他不会耗费力气,冒着被活沙吞噬的危险,去救一个必死之人,那是什麽改变了他,促使他回头呢?
她的心里蓦然有了答案,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泪水再度夺眶而出——
两个无处安放的灵魂,在交错的时空相会,她的求生欲,唤醒了他,而他为她顽强的意志而重生,影响了本已离去的宁峦山。
他那无用的,甚至得不到虫鱼这样的人追随的善良和对生命的过分温柔,救了自己,否则她的灵魂早已消散在茫茫天地之间,也就不会有后来这麽多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