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理陈志红的拒绝,何桂芝直接把她拉进房间里上了药,然后把她往厨房竈口那一带一推:“今天你就负责把火烧好就行了,别的都不用干。”
明明才二十来岁看起来却至少有三十大几的陈志红方才上药的时候都没哭,这会儿却突然眼圈一红,随即下意识抹了抹眼睛:“娘我没事……烧火是小孩子做的活,我还是洗衣服洗菜去吧。”
何桂芝强硬地把她按到了竈口的小板凳上:“咱家哪有能烧火的小孩子,畅畅才三岁,走路都还一摇一摆跟鸭子似的呢,让她烧火我还怕她一头钻竈洞里去呢!今儿你就老老实实在这坐着,等下顺便帮我带带畅畅,看着别让她乱跑。”
陈志红一脸局促地应了,却仍是坐立难安:在天气冷的时候只烧火不干活,这种事自打她有记忆以来就没落到过她头上,小时候还没竈台高的时候就得垫着板凳上竈干活,大冬天滴水成冰的时节照样去河里洗衣服,如今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反倒轻松起来了,劳碌惯了的人还真有点如坐针毡。
说是烧火,也只是刚开始的时候往竈洞里塞点柴火而已,家里刚吃过早饭没多久,锅里只添了水,须得烧些热水来备用。
稍微远一点的亲戚们不一定会来,但陈老四那几个兄弟和何家人、许家人理论上应该是要来的,等人都到了,两个小家伙的满月仪式也就可以开始了。
陈老大一家来得最早,李红花衣服都还没晾好呢,就被陈老大跟着屁股后头催,着急忙慌地就来了,拎的东西也最多。
老二和老三是一起来的,两家带的东西都差不多,明显的商量过的。
何家人半上午了才到,许家人却一直没有动静,直到太阳都快要爬到正中央了,陈四达才拍板说不等了,赶紧办满月要紧。
所有人或担心或看热闹地看向许秀。
许秀不为所动,自顾自地在那逗着怀里的平平,同时还不忘捏捏陈志远怀里的安安,顺便朝小畅畅做了一个鬼脸,逗得小姑娘咯咯直笑。
渣爹后妈而已,谁在乎他们来不来啊!真要来了,为了不搅和了小宝贝们的喜事,她还得装一装给他们点好脸色,不来更好!
“这有根亲家怎麽回事!外孙的满月都不来,真来不了的话让孩子舅舅来一趟也行啊!”陈三婶眼眸一转,一副为侄孙打抱不平的模样,“还是志远你先前没去许家送信?年轻人办事就是不牢靠,怎麽不把话说清楚,眼瞅着好时辰都要过去了。”
本地风俗讲究过午前办满月,过了时辰对孩子不好。
陈老大立马就拉长了脸,狠狠瞪了陈老三一眼:他一个当大伯哥的不好随意骂弟妹,只能瞪弟弟了。
陈老三赶紧拽了拽媳妇的胳膊。
陈志远没有理她,对陈志红笑道:“姐,帮我抱一下安安。”
干艾叶在开水里煮过,原本干枯蜷曲的叶子渐渐舒展开,锅里的水也已经变成了通透的绿色,陈志远进了厨房,动作利索地将热水舀进盆里,又兑上凉水,打湿毛巾在脸上试了试温度,确定温度合宜以后才端到外头来。
这年头的满月仪式说简单也简单,无非是洗满月澡、换新衣、搭葱、滚鸡蛋、剃满月头、收红包等几个流程罢了。
主持仪式的是何桂芝这个当奶奶的。
“大葱耳边搭一搭,耳聪目明要发达。”
“鸡蛋从头滚一滚,滚走不顺病不留,鸡蛋再来滚一滚,滚滚额头,鸿运当头,滚滚手心,得心应手,滚滚脚心,步步高升,从头滚到脚,事事都美好,从脚滚到头,吃穿不用愁……”
“左边理掉平安到,右边理掉福气到,事业顺利又腾达;中间是凤发,金钱头上过,富贵手中留;后边留根发,理掉没烦恼,健康平安一生有……”
动作温柔轻巧,一句句看似走流程的话背后都是长辈殷切的祝福。
两个小家伙乖得跟,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直盯着奶奶看,时不时咿咿呀呀“啊”上几声,十足十的小话痨。
到了滚鸡蛋环节,当温热的剥壳鸡蛋在身上滚来滚去时,或许是有点痒痒,两人都咧嘴乐得不行,一边笑还一边挥挥小手,活泼可人,引得围观的衆人也不由得笑了出来,就连先前还在挑事的陈三婶也不例外:“哎哟这俩孩子长得可真好,一看就可人疼。”
跟这个妯娌不怎麽对付的李红花差点送她一记白眼:现在知道说孩子可人疼了,刚才阴阳怪气挑事的时候图啥呢?
鑒于小家伙们很配合、大人们也好歹维持住了面上的和谐,老陈家首对双胞胎的满月仪式顺利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