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才也算热情, 直接就一边跟人家唠一边把他们往许秀家领,听着何大娘绘声绘色地描绘当时的场景和许秀的“惊人一脚”,神色也随之变化,啧啧称奇:嚯, 往日里真没看出来,许秀那柔柔弱弱小媳妇还有这魄力和本事呢!
“喏, 这家就是,你们自己敲门进去吧, 我就先走了。”人领到了,事情也打听明白了, 他也不多留,省得许秀他们家人出来还得招呼他,也省得……耽误他去跟大家唠唠许秀这小媳妇勇斗人贩子的新鲜事儿。
何大娘的儿子何世盛上前敲门,不一会儿,陈志远便闻声出来了,因昨天许秀娘儿俩回来的时候有提起过,这会儿见他们一大家子来了,他面上倒是看不出什麽惊讶来,只和煦地笑着迎他们进门。
何大娘挤开儿子,一马当先地走在前头,拽着陈志远的胳膊老脸笑成了菊花:“哎哟你们小夫妻俩做好事不留名的,我们早就想上门来感谢你们,偏偏那天我们慌了神,着急忙慌的,忘了让你们留个名字地址再走。要不是昨儿赶巧在大集上遇见了你媳妇和你娘,还真不知道什麽时候才能找到咱家小石头的救命恩人……”
等到了堂屋,何大爷父子俩将带来的谢礼全部放下,何世盛夫妻俩这才抱着孩子正式地跟许秀夫妻俩郑重道谢。
还不到一岁的小石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麽,躺在母亲刘婉如的怀里睁着黑溜溜的眼睛四处张望,见刘婉茹说着说着就哭了,小手还往上举着要给她擦眼泪。
许秀原本是最怕应对这种哭哭啼啼的场面了,正暗搓搓推陈志远出言应对呢,就瞧见了这一幕,只觉一腔直肠都化作了柔情,忍不住开口安慰道:“这麽小的孩子就知道给你擦眼泪了,是叫小石头对吧,多乖的孩子,过了这道坎以后肯定顺顺利利后福不断。”
刘婉如略略侧身抹干泪水,破涕为笑:“那就承恩人您的吉言了。”
“可别恩人恩人的叫了,听着怪别扭的,直接叫我许秀或者秀秀吧。”许秀摆摆手,谢礼什麽的都可以再掰扯,称呼得先纠正过来,不然她感觉浑身上下都不得劲。
“好,那我就叫你秀秀吧。”这话何世盛不好应,刘婉如同为女同志却没什麽妨碍,干脆地应了。
刘婉如跟许秀搭上了话,陈四达不在家,何大娘夫妻俩便由何桂芝招待了,何世盛便只能继续和陈志远攀谈了。
跟一直在陈家沟窝着、最多只去过镇上的“陈志远”不同,何世盛从镇上一路奋斗到了市里,前阵子刚刚到省城落脚扎根,尽管这离不开得力老丈人的提携,他也算得上是丰山镇乃至他们吉阳县数得上号的才俊了。
才俊之所以是才俊,就是不打无準备的仗,尽管昨儿才知道自家恩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却硬是连夜买好了合适的谢礼并打听好了恩人一家的性情,即便这会儿是跟十里八乡有名的懒汉头子攀谈,他也没有慢待,并未露出丝毫傲慢或瞧不起的神色来,仍是慢条斯理地挑了一些不会出错的安全话题来聊。
聊着聊着,他惊讶地挑了挑眉:谁说的陈家父子俩除了懒还是懒,下地干活不行,读书写字也不成的?光是这谈吐就不像啊!
而且……他瞟了一眼角落里架子上炮制好的当归,笑道:“这是当归?看起来干得差不多了。”
“对,是当归,乡下没什麽挣钱的路子,我就学了点采药炮制的粗略本事,送到镇上收购点偶尔换点钱票,给家里小孩买点糖甜甜嘴。”陈志远谦逊地回道。
上首正在跟何桂芝唠的何大娘耳朵没閑着,听了这话以后猛地一拍大腿:“这不赶巧了嘛!盛子就是省城药厂的。”
“盛子,你们厂收不收这什麽归的?要是收的话你就帮忙收了呗!省里肯定比咱镇上给的价高。”老太太殷勤备至。
何世盛之所以提黄芪,便是有这个意向:他在省城药厂就是负责收购药材的,上次把儿子交给父母带,也是因着要去县里处理一起收购药材的纠纷,把陈家的这点药材一起收了不过是举手之劳,正好能借机报答恩情。
“我娘说得没错,除去交通运输成本,省里收购价格确实比镇上高,要是你们没有别的打算,不如把家里的药材都直接卖给我好了,镇上常收的药材我都收,有些镇上不收的我看看要是合适也可以收了,到时候顺便带回厂里。”
“你放心,我们收购也是走正规程序的,不算私下交易。”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陈志远和许秀对视了一眼,眉目含笑:“那我们就挟恩图报一回,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