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安安还以为她是在陪自己玩，咯咯笑个不停。

畅畅又学着大头平时的样子做鬼脸逗他们，姐弟仨一时笑成了一团。

他们一家人就这样在食物的香味袭击和三个小崽崽的嬉笑声中度过了他们来到新华国的第一个除夕夜，迎来了崭新的196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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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虽然让陈家沟乃至丰山镇都添了几分活络气儿，但相较于往年的热闹，今年到底还是萧条了不少，即便是正月走亲戚的时节，路上都见不到多少往来的人，村里也没见谁家有宾客盈门，偶尔有上门的也是强撑过年专用喜庆脸，实则难掩愁容。

在这种大环境下，即便陈四达和陈志远有本事让家里不缺粮不缺肉，他们家也不好顿顿飘香平白惹眼，油炸红烧爆炒之类香味大的菜，在他们家厨房仅仅存在了过年那一天，就连第二天大年初一按照惯例端菜去陈老大吃团圆饭，也仅仅是将先前炸好的丸子烩了、另带了一盘豆腐烧肉，没新做什麽味道大的菜。

不过，即便如此，还是招来了是非。

初四这天，陈三婶上门声称要借菜。

“借菜？”还必须是硬菜，里头搁至少两斤肉的那种？酱肘子最好？

何桂芝一瞬间都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和脑子有一个出了问题，不然的话怎麽会听到这种离谱的话从妯娌口中说出来。

陈三婶决定上门之前确实有点犹豫，但下定决心上门以后，她就抛去了那点犹疑，不觉得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了：家里有新客上门，不弄点好菜待客像什麽话！偏偏今年家里困难，年夜饭连油星子都见不着几点，自然没法弄到好菜，老四家如今出息了，帮哥嫂撑撑面子怎麽了！

帮哥嫂撑撑面子是没什麽，但也要看具体什麽情况啊！就凭她这会儿一副讨债的架势，何桂芝就不乐意给这个面子。

“前几天去大嫂家吃饭的时候，三嫂你端去的菜里可不见半点荤腥。先前分猪肉的时候，你家也是分了的吧？除了分的，志远也往你家送了的，还有野兔，可别说都吃了。”

何桂芝都气笑了，但凡这位妯娌这会儿能不这麽理直气壮，她都不带这样翻旧账的。

初一四家人凑到陈老大家吃团圆饭，家家都是端了菜出了粮食去的，因着年前分了野猪肉的关系，李红花和陈二婶、何桂芝都準备了至少一道肉菜，唯独陈三婶端了两盘白菜萝蔔过去，当时李红花脸都绿了。

要不是大过年的不好骂人，她估计当时就要发作。即便不能直接撕破脸，她全程也没给陈三婶好脸色看，就连陈老三都受了牵连。

陈老三不知道自家婆娘就带了这种菜色来，原本还觉得奇怪，怎麽大嫂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到了饭桌上才知道是怎麽回事，强撑着吃完团圆饭，回去就跟陈三婶干仗了。

所以，何桂芝这会儿提起这事，那是真的没给这个妯娌留一点面子。

“以前老三可没少往你家拿东西，你就说借不借吧！扯那些做什麽！”要不是还有求于人，陈三婶这会儿早就翻脸了，“你家就给那点肉够吃几顿的，早就吃完了，不然的话我来找你借什麽！至于团圆饭，大嫂又没说必须带什麽菜！再说了老三回去都说我了，哪有你这样揭短的……”

“大哥别说二哥，我是没带好菜，你家也没多实诚，过年的时候我路过都闻见你家有酱肘子味儿了，香得很，还当初一团圆饭能吃上呢！”

“真不乐意借成菜的话，直接借生肉也行。”她皱着眉，仿佛自己开恩退了一大步一般，昂头继续说，“就是我家没什麽调料，顶好再匀我一点酱油大料什麽的……”

何桂芝的回答是——直接开门把她推搡了出去，送客！

早早躲进里屋房间的许秀悄悄探出脑袋瓜，随后朝自家英姿飒爽的“婆婆”竖了个大拇指：还得是您，厉害。

何桂芝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就说养孩子到底有啥用吧，临到有事的要紧关头，这臭丫头竟然把老母亲一个人丢下来应付陈三婶那个颅内有疾的！

自知理亏，许秀朝她讨好地笑笑：“娘，你大孙又放屁给自己崩吓着了，正在哼唧呢，快来看！”

“看你个头啊！还不赶紧哄！小孩魂轻，容易被吓着，你这个当娘的不说好好哄哄孩子，还搁那看笑话，有你这样当娘的麽……”何桂芝一边进屋抱孩子，一边念念叨叨地抱怨。

谁让这里头瓤子是亲生的呢，都养了这麽多年了，认了吧。

他们在家逗娃说笑倒是岁月静好了，被赶出去的陈三婶好悬没被气死，要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在，恨不得当场指着紧闭的大门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