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已死,现在都听我楚火落的,抗狄戎,守南沛,不死不休!”
战争是什麽样的?
说书人口中的战场,永远浩大、热烈,是披甲的将军执剑一呼,鼓槌在鼓面狂舞,敌军便如枯朽的草木,仍他们随意劈砍,而后将豔豔的旌旗竖在正中,至此,便可高呼一声,此战大捷。
大讲特讲一番,将军的英姿飒爽、举世无双,凯旋时百姓夹道迎,满楼红袖招,好似上了战场,便能觅得封侯,末了,才会拍着抚尺感慨一句,一将功成万骨枯。
楚火落将这般传奇的将军故事听了不下百遍,她曾无数次地想过,她若是与将军同披甲的一个,是否可同沐那无上荣光?
可直至今日,她真的上阵了,才知晓,一切远没有那麽简单。
战场啊,管不了黑夜与白昼,只有浓重至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大把大把的灰麸洒下,借着风迷乱敌军的眼睛,而后,弯弓射箭,麻木地重複着,射空箭篓的最后一支,此刻便能去翻翻同伴的尸体了,瞧瞧他们可还有未用完的羽箭,又或是,将扎穿尸体的箭拔出来,射向取他们性命的人。
待最后实在无箭可用了,便不拘是什麽东西了,河底捞上来的石块,檐上掉下来的瓦砾,又或是昨日还与你把盏共饮的同僚,都只管往下砸去,阻拦敌军前进的脚步,只肖片刻也好。
此战熬至天光大亮,敌军才暂且退却,只是人人心中都紧绷着一根弦,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在什麽时候卷土重来,明日?今夜?还是下一个时辰?
楚火落有些拎不动刀了,瘫软地靠着城墙坐下,浑身黏腻得难受 ,不记得总共是沾了多少人的血,只是累得手指都懒得动弹。
城下侯正初已带着人熬好了粥,萦绕在鼻尖是馥郁的米香,更勾得人饑肠辘辘,她却不太想吃,甚至有些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