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郡守还只是停在了第一步。
衆人用处理好的布巾捂住口鼻,仍遏制不了那股子浓郁的臭味,远胜馊了半个月的饭菜、三年未曾打理的茅坑,里头的肉已腐得不成样子,红红黑黑地扭曲在一处,若凝眸仔细瞧去,还能见到许多细细的白色长条物在里头一伸一缩,是蛆虫。
单是望上一眼,便叫人不住作呕,几乎连胃里的酸水也要涌上来。
郡守朝边上招了下手,立时有个士卒将火把投入此腐尸堆,只剎那间,便燃起沖天的火光,黢黑的烟雾也跟着升腾起来,起先还能在空中张牙舞爪,耀武扬威,可渐渐的,却像是认清了自己的处境一般,痛苦地翻滚起来,浓重的黑色一层叠过一层,狰狞地从耀眼的红色里爬出来,茍延残喘着,最后无力地消散于炽烈的阳光下。
末了,又有士卒运来一车石灰,将其均匀地铺撒其上,遮掩住黑色的灰烬。
至此,事终。
只凡是靠近过此地的人都需用硫磺和皂角好生清洗一番,以免沾了瘴气,先前的衣物也利落地烧了,待彻彻底底收拾完时,又是半夜三更。
楚火落打着哈欠坐到院子里,只觉有许多天未曾睡过好觉了,现在倒是想睡,但头发还一个劲儿地往下滴水,鑒于郡守分给她的客房上好,被褥里填的是实心的丝绵,她要是这般闷头倒下去,不出三日,那床铺就该发霉了,过上半月,不只生绿毛,没準儿还能冒出几朵白色的蘑菇。
布巾在头发上随意磨蹭几下,便邋遢地搁在旁边的石凳上,她一只手支着脑袋,原是百无聊赖地数着亭前那株翠竹横生了多少斜枝,可心头无事,就觉得两只眼皮格外沉,一张再一合,便张不开了。
四月的天不太冷,但也抵不住南来北往的夜风走个不停,略有瑟缩,但又实在困倦得很,懒得动弹,于是仅剩下的些微意识就在纠结着要不要起身回去,只是没纠结出个结果,就始终趴在那吹着风。
后来,风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