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火落拭刀的动作一顿,“带她过来。”
不肖一盏茶的功夫,那所谓昭武校尉便被带到院中,虽像模像样地披了一身甲胄,却不自觉地攥着拳头,于这三月的天里汗湿了鬓发,显然是支撑不起身上铁甲的重量,走的每一步都吃力得很。
她的目光在楚火落与蔺师仪之间犹豫一瞬,挺直脊背,朝楚火落恭敬地行了一礼,“昭武校尉卫云亭拜见楚将军!”
“嗯,我听过你的名头,”楚火落擡眸望去,目光中带着一点探究,“皇帝下令,命你与卫骞一同率军,只是,我攻城半月,大大小小打了十数场,未曾在战场上见过你。”
“是,”卫云亭低垂着眉眼,缓缓道,“因为大军刚出京城,我便逃了,是临阵脱逃的宵小之辈,不配与将军交手。”
“你瞧着不是习武之人,这身甲也没穿过几次吧?顺序错了,应先着披挂披膊,再穿明光甲。”卫云亭心头一跳,下意识看向边上的士卒,目光落于肩颈处,果然同她身上的穿法不一样,“想来你是被那昏君赶鸭子上架,为保全性命,逃走也算人之常情,只是,如今封南郡已破,你来此何意?”
“想要投靠?”
“非是如此,”卫云亭摇摇头,深吸一口气,忽而将两手贴着额头,端正地拜了下去,“归德将军卫骞乃是我的祖父,如今兵败身死,云亭不敢有怨,唯乞将军高擡贵手,莫要将他悬于城门示衆,允我为他收捡尸骸,入土安葬。”
“人死灯灭,空余一具皮囊罢了,你是朝廷那边的人,来这,就不怕被杀了祭旗麽?”
身旁一道冷淡的声音响起,楚火落侧眸望去,倏然想起了那个电闪雷鸣之中的梦。皮囊,不重要?不,重要得很。即使那只是一场梦,她也曾无数次庆幸过,在梦的结局里,有人为他拾骨。
若为至亲至爱,如何能忍受其日日遭虫豸啃噬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