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低缓,没有含着怨怼和挫败,仿佛秋日沁凉的泉水,淌过顾菁之麻木干涸的心。
“顾公子,天下人心中,亦有一史官。朝代更叠,沧海桑田,万事尽休,可是真理昭昭,冥冥之中不可改。顾家是不是乱臣贼子,当今圣上又是不是滥杀忠良的昏君,百年之后,世人自有论断。”
萧云芷一双眼眸熠熠生辉,几乎烧穿了顾菁之的皮囊,将他拂袖的血肉蒸干。他无法自控地擡起眼,像是被鲛人蛊惑的水手般看着萧云芷白皙如同菩萨的面容,看着她那双如同星子般灿烂的眼眸,半点儿都移不开目光。
他听她说道:“拨乱反正,靠的从不是依附于暴虐无道之人。而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和从未消散的世人之心。顾公子也是熟读典故之人,应当比我更懂这些道理。”
她说着话,突然伸出白皙的手指,那带着颤意的,冰凉的手指挽住了顾菁之粗糙的手指,像一片羽毛拂过岩石。
顾菁之的心歇斯底里的聒噪起来,撞得他胸骨生痛。萧云芷在发抖,她白皙的面容泛起了粉,像是一块白玉突然染了胭脂,过分轻佻却出乎意料地潋滟,几乎摄人魂魄。
她那双明亮的眸子染上水光,带着羞和鱼死网破般地决意。她靠得更进了些,她身上草木葱茏的体香几乎让顾菁之失去理智。
“顾公子,我没有别的法子了,我手上没有顾公子想要的东西,更给不了顾公子另投明主的本钱,我知我说服不了你。”
她低声说着,声音终于在羞耻中颤抖不止,溃不成军,染上了旖旎的水汽:
“但我知道,太子妃大婚那一夜,顾公子什麽都听见了,是吗?或许有一样顾公子想要的东西,是我给得起的。”
“秦嬷嬷之事,该醒的是我。她说得也无错,我到了如今这般田地,早就不是高洁之身了。揽月楼教的腌臜东西,我还记得,我只我只请顾公子,给我几分体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