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王嗣夲还是遗憾嫌弃,可惜这个儿子看起来没甚魄力手腕,只怕以后不能托付门庭,要从旁的子侄里挑出衆的培养。他真是觉得奇怪,自己儿子小时候还有两分可爱聪慧,能惹得阿萦时常召进宫嬉戏陪伴,怎麽长大以后和朽木似的,又蠢又硬。
现下见到王桢为了那劳什子妹妹,竟然敢同自己正面争执,在恼怒的同时,王嗣夲心中升出一股还算是自己儿子的满意。世家郎君最怕没有心气,否则,和那些寒门走狗有甚区别?
可他面上不显,只是淡定自若的笑了一声,“愚蠢,你以为你走得了?”
接着,刚走出门前的杨桢,甚至没能拐弯,整条街都被腰佩刀兵的府兵团团围住,他们面无表情站在路两侧,粗略一扫,足有几十人。杨桢可以从下人中强行挣扎跑出,可这些府兵只听命他阿耶,听命王氏的家主,一声令下,刀锋可不会就此收敛。
杨桢面如死灰,他悲声质问王嗣夲,“阿耶,你就没有视若性命,抛却一切也要保护的人吗?”
王嗣夲却不像他想的那样,会怔愣会感同身受,而只是微微笑,肃肃华仪,世家名士的宽袖对襟白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閑适地走到他面前,替他理了理散乱的衣襟,摇头感叹道:“你太天真了。”
说完,王嗣夲一擡手,府兵便上前将杨桢,哦不对,认祖归宗后,该称为王桢了,将王桢围住,半是强迫的送上马车。
王嗣夲拿出洁白锦帕,慢慢悠悠擦拭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指,常年握笔,便连手也有字迹的劲瘦、文气,好看得很。擦完后,他随手扔下,昂贵柔软的布料,被他弃之如敝履,如同珍视的感情,也可以在情浓之际,随手抛下。
他不是生而长成的冷血精明的王氏家主,青年时也曾耽于情爱,差点和被皇帝征召入宫的青梅竹马私奔,他至今仍记得那个雨夜,他的阿耶,当年的王氏家主是如何拦住自己,将王氏的身家、数箱的地契田産,为官族人的名册,还有历任先祖的牌位摆在自己面前,让他抉择。
是要选择数百年传承的世家,还是一个姿容绝色的青梅竹马?
前者,他会成为家主,带领家族走向更兴盛,受后世子孙香火。后者,他将隐姓埋名,沦为蝇营狗茍的庶人,哪怕是私奔,同样护不住貌美的青梅。
最后,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在心爱女子不可置信的眼神下,选了王氏,并亲手将她送进宫,送往帝王的床榻。
从此以后,他的阿萦要在另一个男人怀中婉转承欢。
他后悔过吗?
没有。
权力的熏陶能改变任何一个赤子之心,他沉溺其中,不可自拔,玩弄权势的快感绝非情爱所能比拟。
若连那样刻骨铭心的情爱都能舍弃,又有什麽是不能放弃的?
所以,王嗣夲眼里的王桢,此刻的闹腾,不过是小孩子不懂事的折腾,待他亲手把权力一点一点过渡到王桢手上,再多的妹妹,再深刻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王嗣夲万分笃定,所以他才想着王桢是多麽天真,天真到令他怀念曾经的自己了。
他笑了笑,动了心念,想要回府给他的阿萦上柱香了。
不过,王嗣夲也没忘了另一件事,他招手吩咐了心腹,去杨桢说过的地方好好等一等那位侥幸逃脱的妹妹。所有知道真相的人,要麽死,要麽得被一辈子关押。
他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儿子,琅琊王氏家主的嫡子曾经是低贱的军户子。王家对外的说辞可一直是王桢走失后,被隐居的大儒收养,悉心教养长大的。
倘若王桢足够听话,兴许那位养妹,可以留个活口,王嗣夲如斯想到。
他哪里知道,有些人,即便是他这样的高门显贵也是碰不得的。
龙有逆鳞,帝王禁脔。
她此刻正被赵夙抱于暗巷,欺压上身,高大的身躯将她完全覆盖,目光幽暗的盯着她白皙的面容、莹润的唇瓣、洁白修长似乎任君品尝的脖颈。
暗巷常年不见阳光,潮湿阴晦,身处其中,哪怕什麽都没做,也觉得手脚冰凉,四周气息濡湿,像秋雨缠身,动弹不得,呼吸不得,只有黏腻相贴的肌肤。
“我……”杨窈若年少青涩,如枝头沉甸甸的鲜妍果子,华光四溢,惹人觊觎,论耐性她永远比不得久经世事、老谋深算的赵夙,在对峙中,禁不住先开口。
赵夙看似纵容顺着她,可在这场对峙中,终究是阅历不足的杨窈若失了主动权。赵夙的大手覆上她的脸颊,粗粝的拇指摩挲着她粉嫩的唇瓣,沉着声,带着蛊惑,“嘘,别说话,我不想听到任何关于那个男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