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州大人，我以为这贡酒厂商的选择，还得从三个方面考量，一来是这酿酒的人。三家酒坊的主事、酿酒的工匠，乃至装配的人员，他们履历是否清白，是否可能暗藏大不敬之心，再有他们自身的技术水平，行事风格，贡酒一事能出彩最好，不能出彩则但求无错，否则反遭其祸。

二来是这家酒坊过往的经营之中，是否有过纠纷，有没有哪个客人饮用了酒坊的酒后身体有碍；酒坊采购原料、供应客栈餐馆，是否有欠下外债与供货商结仇，有无可能将来招人暗中报複；再者历来府衙监管上，这三家酒坊是否曾有违规章法度，受到查改；

三来贡酒一事，不单单是一锤子的买卖，端午之后是仲秋，仲秋之后是重阳，重阳之后还有个年呢，这酒坊若是不能持续经营，恐将来供应乏力。考察酒坊的经营能力，就还要查看它的原材料供应情况、生産的场地情况乃至了解他们酿酒的核心技术，是否依赖某些天时地利人和等不可控因素。

以上种种，都有可能对贡酒一事産生影响，知州大人要我做选择，只怕非一日之功。”

非诉律师的主要工作，就是是帮助一级市场投资者对被投企业进行调查，研究被投企业是否有投资价值以及投资后可能存在的法律风险，此项工作便是律师尽职调查，简称尽调。

无论是ipo、abs的项目尽调，还是一级市场的投融资尽调，判断一家企业是否值的被投，乃至能否满足上市条件，都需要从营业主体、主营业务、过往纠纷、持续经营能力等方面进行考量，作为一名非诉律师，从上述维度判断一家企业的好坏，俨然是一种思维惯性。

今日袁晏提出的选择酒坊之法，正是脱胎于律师尽调工作之中。

林老爷子见袁晏如此出息，自是喜不自胜，李寻也终于肯定，他原本不过想给袁通判和林府个人情，没想到却给自己的麾下纳入了一员干将，钱参军、周管家对袁晏更是刮目相看，从前风传的那些关于袁晏的閑言碎语，竟是当不得真的。

大家都很高兴，只有袁晏高兴不起来，上上辈子杀猪，上辈子学法，上辈子打工，这辈子还打，如果不出他所料，这个尽调的活想必是要落在他头上了。

“袁参军所见果然不凡，既如此，此事就以袁参军为主导，钱参军从旁协助，十日之内，选定贡酒的酒坊。”

林老爷听李寻如此说，连忙从座上起身，谢过李寻，吩咐丫头们摆酒摆饭，那边陈管事的已经通知在外的酒坊，除入选的三家之外，其余的远来一趟，虽然未经选用，也都有赏银，愿意的便在林府上用过午膳，若是还有旁事，尽可自行离去。

袁晏叹了口气，他穿越后的第一个项目，就这麽开始了。

第 6 章

“小徐掌柜后生可畏啊，这才短短两年，不仅我们沁芳酒坊的熟客让你们撬走不少，如今林府的酒水供应，你们如意也能抢到我们头上来。”

品酒大会三家入选，便算是落幕，沁芳酒坊、如意酒坊今天是两位东家亲自到场，已被陈管事请进了林府前厅，合缘酒坊那位好事的邻居，到底不能正经为酒坊做主，也忙不叠回去请何娘子。

青城州中青梅酒一业，数沁芳酒坊为首，那主事的李当家，能容其他酒坊跟在他们身后喝一口汤，却不能容忍如意这样想从他们嘴里抢肉的后起之秀，故而如今两位东家同处一室，少不得言语带刺。

如意酒坊是徐家两兄弟的营生，今日前来参会的，乃是兄长徐进，如意酒坊与沁芳同在东巷，平日里就不免被沁芳挤兑，只是徐家兄弟向来不愿争一时意气，这才相安无事。

如今听沁芳的李当家如此说，徐进也只是笑笑：“晚辈年纪尚轻，如意也不过是小本的生意，今日入选实属侥幸，至于撬走熟客，更是没有的事，哪家酒坊能在青城州里越过沁芳的次序去，想必其中有什麽误会。”

李大当家冷哼一声，正待开口，那边李寻同林老爷子，并袁晏钱参军等诸人等已经进了前厅，没料到知州大人出现在此处，两位掌柜连忙见礼。

李寻同林老爷子在主位上落座，便向座下两位当家的说道：“今日品酒大会借用林府的名义，实则是为青城州挑选上京的贡品，本次青梅酒作为贡品，将由造办处选用民间酒坊，以公价采买，如若最终中选，你们在品酒大会开始之前所提交的价格将作为本次贡酒采买之价，且在中选后两年之内，无论是对寻常百姓贩售，还是一应大型采购，售价涨幅均不得超过造办处采买之价的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