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原陆城地处西北,往来商人都是做的马匹牲畜、皮草香料的生意居多,到了冬天,不少的商队都往来原陆城中,只是后日便是除夕,正逢大年下的,商人大多趁着年节往京城、青城州这样的都城出手货物,因此街上的人都少了不少,他们一行多少有些打眼。
好在郑行在他们出发前就已为他们做齐了一套假身份,如今他们是安平州的缘来商行的商队,这个商行在安平州经营着陆运走镖的营生,此行前往原陆城,就是来挑选上好的马匹前往安平州配种,以扩充镖队,本来商队一个月前就该到原陆城的,只是他们走到富阳时,正逢富阳时疫,商队的人病倒了大半,一来二去,就耽搁到这会子。
他们既然千里迢迢从东边赶来,没有空手回去的道理,也就只得在原陆城里过这个年了。
富阳就在胥国的东西交界之处,从安平州前往原陆城,确实可以走富阳这条路,一个多月前,富阳的瘟疫也确实流行过一阵,他们这些临近的州府也都收到了风声,如今这疫情刚被控制下去,听他们这麽说,客栈的掌柜倒是没有起疑,至于城中其他百姓,也都各自忙着筹备年节,无暇关心这些外地来客。
夹着风沙的老北风,刮得袁晏脸上生疼,他扯着一条绒布当作围脖,胡乱将自己的脸裹了起来,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边看路,郑行这次派来与他同行的领队,是他的亲侄子,郑友津,郑友津身材魁梧,走在袁晏身前,倒是将刮到他身上的北风给挡去了大半。
临行前郑行交代过,本次行动全凭袁晏指挥,所以郑友津等人拿着从安东嘴里套出来的马场地址,正等着袁晏吩咐何时动身。
袁晏却道不急,他带着郑友津一行人,选了间原陆城里看上去还不错的馆子,拍下一锭银子,先让小二安排些好酒好菜给他们暖暖身子。
随行的人,禁不住腹诽袁晏不愧是青城州的出身,不管走到哪儿,都不能亏待了自己,可连日赶路,他们也好长时间不曾坐下来吃一顿正经饭了,因此腹诽归腹诽,小二真的上了菜,一帮人全都狼吞虎咽起来。
衆人一边吃着,袁晏一边向小二套话,他从风土人情跟小二聊起,又讲到本地物産,最后聊到原陆城的马贩,小二见他出手大方,性子又随和,便同他攀谈起来。
袁晏从小二嘴里得知,原陆城里的马场共有三家,而他们所要查探的这家骏风马场,是近两年才在原陆城里冒出头来的,他家不同于其余两家,不常在集市上招揽生意,马匹销售有他们自己的渠道,因为不与其他两家抢肉吃,所以一向也低调,不像另外两家,时常有伙计为抢买卖大打出手,闹出些故事来的。
所以要说这三家之中,哪家的马匹最好,连小二也说不準,这骏风的马场选在五氓山北峰后面的草窝子里,要想去到他家的马场,还得翻过一座山,因此城里的人也甚少看到骏风马场的出品。
小二劝道,这原陆城里的马种,都是多年前从北国带进来的良种,因此无论哪家马场的出品,走镖都尽够了,那骏风马场位置偏僻难寻不说,就算去到了,人家未必乐得做他们的生意,没必要去碰这钉子,只在城郊看看也就是了。
袁晏与小二聊得投契,打赏了他些碎银子也打点酒吃,那小二喜不自胜,伺候着他们吃完了这顿饭,还亲自送到了门口才回。
小二说得在理,奈何这个骏风马场他们非去不可,若是按照原计划扮作行商前去,恐怕还见不到马场当家的,就得被他们的伙计打发出来,现在按店小二的说法,这个马场不接待散客,他们还得想想其他法子。
郑友津在京里早就听过袁晏的大名,自家叔叔郑行也颇为推崇这个小袁大人,因此方才他倒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将袁晏看作养尊处优的青城州富家公子,如今听见袁晏探听来的情报,更是确信这个小袁大人是个谨慎有心计的性子。
只是郑家到底是武将,郑友津看着袁晏踌躇谋划,又忍不住心急:“袁大人,依我说,咱们不妨就直接杀入马场,把那马场的东家押送回京,巡防司里走一遭,还有什麽问不出来的。”
“这马场藏在山后,若是它不单单是马场这麽简单,而是有自己的武装力量,我知道你们都是郑将军带出来的好手,可我们一行也不过只有十五个人,若是不敌反而坏事。”这麽一路探查下来,袁晏越发觉得事情恐怕要走到他们所设想的最坏的那步,此时他们若是打草惊蛇,恐怕京中,乃至整个胥国都将震动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