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假装刚走到这里,猛然看到一个人,他快步走上前问:“你好,同志,我从招待所出来,走着走着走不出去了,你能告诉我怎麽走出去吗?我急着到裕辉酒厂和宋厂长谈合作,傍晚就要乘火车离开。”
他怕王子城不相信,掏出介绍信给王子城。
王子城接过介绍信,一眼就看到“裕辉酒厂”四个字,他回头朝兄弟使眼色,兄弟们相互搀扶着离开,等兄弟们走远了,他笑着把介绍信还给林北:“这一片複杂,你一个人走不出去,你也找不到其他人,这样吧,我带你出去。”
林北连续说了好几声谢谢。
王子城在前面带路,眼珠子滴溜溜转说:“你是外地人,你可能不知道珠市有两个出名的酒厂,一个是裕辉酒厂,一个是永兴酒厂。然而裕辉酒厂门槛高,你现在去裕辉酒厂,说不定宋丰达不见你,宋丰达也有可能见你,但能不能谈成合作,还是一个问号,而且他们喜欢在酒桌上谈合作,你不陪他喝三五场酒,你甭想和他签合同,你今晚就要离开,时间肯定来不及,但是永兴酒厂没有那麽多乱七八糟的门槛,你直接到永兴酒厂和王维全谈合作,只要你俩谈好了价格,双方都满意价格,你俩能够立即签合同。”
第110章 110
两侧的墙体裸露星星点点红砖, 林北回头,幽深狭窄的巷子阴暗潮湿,苔藓和喜阴植被沖破砖与砖之间的缝隙和青石板与青石板之间的缝隙, 旺盛生长, 墙体被黑色的霉斑腐蚀。
他撑着墙往前走, 掌心盖在红砖上。
久久等不到林北回应,王子城腾腾腾登台阶, 站到平台上转身喊:“你别去裕辉酒厂了, 我带你到永兴酒厂, 怎麽样?”
“你担心的事大概不会发生。”林北擡头喊。
王子城一屁股坐在台阶上,苦闷问:“为什麽?”
“我一年至少订20万斤白酒。”之前沈图强跟厂家订了货, 回来给他收据, 收据上盖了厂家的公章,单价一栏明确写白酒单价七毛三, 他和沈图强第一次见面,沈图强作为中间人给他的报价是一块一毛三, 两次价格差四毛, 他一直认为后来沈图强给他的价格是采购价,直到他踏上前往珠市的火车,途中买了十多份报纸, 在其中一份报纸上看到池县吉宝酒厂第三季度利润是过去一年的总和,报纸上有一张池县吉宝酒厂厂长的照片,可以看出来厂长特别高兴与激动,厂长还出了一道算术题, 说谁知道答案, 到厂里采购白酒,他给他们便宜一毛钱。
他出的题是‘树上7只猴, 地上5只猴,一共几只猴’。2
就拿他来说,他说出口的数字一定和建筑工程队、礼品商店有关,所以他断定厂长说的数字和酒厂有关,整篇报道只涉及到利润和采购价,如此简单的数字不可能和利润有关系,那只可能和采购价有关,如果答案是12,可以组成两个采购价,一块二毛和一毛二,一个是零售价,一个是酒瓶回收价,所以这个答案不对。
可还有其他答案吗?
他蹲在厕所想了半宿,二十八号清晨,他忍着腿麻站起来,脑袋里蹦出来一个字“骑”,不妨假设他的思路是对的,那麽答案就是6,仅可以组成一个采购价,六毛,厂长又让利一毛,那麽最终的采购价是五毛。
沈图强是池县吉宝酒厂的大客户,厂长不可能在给沈图强七毛三的采购价基础上给其他人五毛,只可能给沈图强五毛,或者低于五毛的采购价。
林北耳边响起许初彦的声音:“世道残忍,不是你吃人,就是人吃你,人心难测,不是人骗你,就是你骗人。”1
声音似磨牙凿齿,又似恨铁不成钢。
林北眼里是被磨的平滑的青石板,斑驳的台阶:“就算宋丰达最终给我的采购价是四五毛,裕辉酒厂每年从我手里赚十来万,这可是中小型工厂一年的利润。”
“他想要做成这单生意,必须依着我,按照我的行程跟我谈合作。”林北继续往前走,登上台阶,左转,走进一个宽敞的巷子,阳光洒在墙头上,林北眯眼看灿烂的阳光。
“20万”、“十来万”,这是王子城不敢想的数字。
两个数字让王子城头皮发麻,眼睛直楞。
林北快走出巷子,王子城抽自己一巴掌,高兴的痛呼一声,窜起来屁颠屁颠追上林北,嘿嘿笑说:“林老板,我是……”王子城脑袋卡壳,突然脑袋里灵光一闪,出现了他在报纸上看到的一个名词“业务员”,他兴奋拍大腿说,“我是王子城,永兴酒厂的业务员。在茫茫人海我们相遇,说明我们有缘,更说明上天指引你和永兴酒厂合作。”